十二、决裂

我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和高坂桐乃的初次见面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一脸落魄,雨水破坏了她精致的妆容,虽然没对她的相貌造成太大的影响却显得她异常狼狈。

曾经因绫濑不厌其烦的描述,在我脑海中构筑起来的‘完美的高坂桐乃’的印象瞬间支离破碎。

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正式见面啊。

“你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不要骗我啊……因为你不是逃了吗?……逃了不是吗?逃了对吧?……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如机枪一般发出质问的妹妹却丝毫没有顾忌到受到巨大打击而摇摇欲坠的高坂桐乃。

尽管离那几个人仅有几步之遥,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变成这样的绫濑应付起来十分麻烦。

“……绫,绫濑……?那个啊——”

“吵死了!”一道熟悉的男声像是要来阻止绫濑那让人毛骨损然的气势一般,却面对对方的魄力却一触即溃。

我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高坂一脸错愕的看着绫濑,其中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心目中完美的东西粉碎时的样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淡定的接受的…..话说你也在啊。

“哥哥能不能闭嘴?现在,我正和桐乃说话。”

“非常……抱歉……”

啊啊,看吧,高坂的脸色变得更加挫败了,至于高坂桐乃从刚刚才起就默不作声……不,仔细一看的话这不是在发抖吗?!这对兄妹完全被吓傻了啊。

“绫濑!”我刻意加重了语气,毕竟对开启这种模式的妹妹平时那套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妹妹身子微微一抖,侧过头看向我,“哥哥……”

“没看到对别人造成困扰了吗,她是你的朋友吧?”

绫濑这才注意到高坂桐乃一脸畏惧的神情,急忙松开了手。

“啊,抱歉,突然间那么大声……但是——我很担心桐乃啊。”绫濑的声音温和了下来,然而这并不是妹妹已经气消了的预兆。

我的介入让高坂兄妹如蒙大赦,此刻的高坂才算是松了口气,接着便朝我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在我和绫濑身上跳跃着的视线发出询问的信号,可是现在实在不是好好说明的时候。

高坂桐乃的手臂上印下了红色的瘀痕,注意到这点的高坂眉头也皱了起来。

“所以,桐乃……不要逃,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在瞒着我什么吧?”本以为会优先把我介绍给对方,然而绫濑还是咄咄逼人的直捣核心。

还能瞒你什么,高坂桐乃袋子上的文字已经将她的另一面——御宅,表露无遗,这可是你的地雷。

不过没有暴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只要把绫濑带走就成功了,坦白也好,隐瞒也好,以后的事情就先放在以后再说吧。

尽管这只是我个人的预感,如果高坂桐乃的兴趣在这里暴露的话一定会变成最糟糕的结果。

“这一点都不像桐乃……到底是怎么了啊?呐,我有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有搞错什么事情吗?可是你为什么要逃,是你在隐瞒什么,但是我想让你都告诉我,这样不行吗?”

完全不给我时间思考下一步,高坂桐乃的战战兢兢的态度又刺激到了绫濑,这些家伙……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自顾自的任意妄为——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会有一,两个秘密的吧?”

做得好,高坂,先和绫濑周旋一番,只要一分钟——

“也是呢——就算是好朋友,也会有一两个秘密呐,”绫濑有些畏缩的继续道:“……但是,我想要成为桐乃的力量。因为……桐乃,一直都是这么帮我的……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模特的工作是,作为前辈,在学校作为同学——这几年,桐乃一直都支持着我,桐乃她,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高坂的回合瞬间结束,喂!连一瞬间的火力都吸引不了啊,你也太弱了!

“桐乃有事瞒着我,也不想对我说,我看了就知道了。但是,只有这次,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女人的直觉——可能会有些夸张,可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能放着不管,”绫濑的视线又一次锐利起来,“那个纸袋里,装的什么?”

女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

现在已经没有余地想什么妥当解决的方法,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能先把绫濑带走了。

“绫濑,寺野先生在叫我们了。”

“诶,是吗?”绫濑一脸茫然的问道。你要真听到了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我肯定的点点头,“和你朋友的事情之后慢慢再说吧,”接着我向着高坂道:“高坂,今天可以载你们一程哦?”

真答应的话杀了你哦。

看懂了我眼中的意思,高坂急忙道:“啊,啊,没问题,新垣,我和桐乃还有些事情,不用顾虑我们,你们先走吧。”

“是吗,”我装作十分遗憾的样子,握住了绫濑的手,有些强硬的带起了妹妹的步伐,“那么,学校见。”

“啊,再见……”高坂像机械人般僵硬的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啪嗒,啪嗒,耳边只留下渐渐加快的雨点声。不久——

撒——,雨势倾盆而下。大到可以称之为豪雨。

我打开从妹妹手中拿过的雨伞,罩在妹妹头上……从刚才起绫濑就一直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嘛,如果对我的行动有怀疑的话,理由我要多少有多少——

“不对……”身边的绫濑吐出了意义不明的词语。

“嗯?”

“果然不对。”下一刻绫濑便转身跑了出去,不用说,目标直指高坂桐乃。

“桐乃!”

“……”大概是纸袋被雨水给打湿了,高坂桐乃正大步向着车站方向退去,因此…..怎么说呢?对绫濑的反应有些冷淡吧。

戏剧性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没能抓住对方的手臂,只能抓住纸袋作为依靠的绫濑,还有为了保护纸袋向着反方向靠去的高坂桐乃,在这两者的作用下纸袋终于不堪重负,底部一下子破裂了。

各类艳丽的书籍和海报从破洞中涌出,掉在了湿透的地面上又被雨水打湿,状况十分凄惨。

高坂桐乃的脸色一片铁青,至于高坂则露出了喜怒不明的复杂表情,绫濑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雨中,被雨水打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一时间我也看不到妹妹此时的表情。

无言的尴尬轮罩在四人之间,凝如实质般的氛围就连不相干的人都能感觉到似的,不管是路人还是踏上归程的宅们都避开了我们,留下了一片诡异的小小的真空地带。

最先动的,是绫濑。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本薄薄的书籍,但仔细打量封面后瞬间瞪大了双眼,翻过几页后,妹妹以冰冷又颤抖的音调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想要瞒住这种东西——竟然不惜骗我,这种事……这种荒谬的事情……我不觉得大家会相信,只是——”

我的胸口一时间像是被刺了一样,莫名的痛处流遍了全身,我不知道这转瞬即逝的痛是不是通过血缘的纽带从绫濑那里流到了我身上,只是我敢肯定绫濑此时的痛苦,一定要比这强烈一百倍,甚至更多。

“……非常抱歉。我今后,无法与这种人继续相处下去……高坂同学,拜托你,就算是在学校,也请别和我说话了——”

向自己的挚友,绫濑做出了寒心彻骨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