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坂的考试今天开始也会在今天结束，而这一天同时也是我和绫濑约定好的日子——不管是拒绝也好，接受也罢，今天，我要对绫濑的告白做出回应，而这个回应也会彻底的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至少我想，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往单纯的兄妹关系了——虽然那种关系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是假象了。

我和绫濑为了配合对方而演绎着的别扭戏码，也是时候结束了。

但是这种回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出是吧？

这是绫濑第一次告白，虽然我个人不太看重形式，但至少我希望能在一种相对合适的场所，用一种郑重的态度向她作出答复。

于是，在目送高坂走入考场后，我向绫濑提议去哪里逛逛。

绫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其实目前我还没想到什么具体的目的地，所以就真的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走着：

走过儿时经常去的公园

路过绫濑和我都上过的小学

透过车窗看到了曾和绫濑一起工作的事务所

逗留在我经常泡着的游戏中心

就像是在回顾着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一样，我和绫濑不时的交谈着，彼此回忆着。

「啊啊，以前还有过这样的事啊」

「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呐」

时不时的，我们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我和绫濑在她最喜欢的餐厅吃过午饭后便决定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绫濑的话越来越少，我知道，她在紧张，其实我也一样。

久违的回到了新垣宅，还没等我感慨绫濑便先一步走上楼梯，我跟在她的身后，最后我们的脚步停在了绫濑的卧室门口。

“......”我看着绫濑握住门把手。

尽管我一直思索着一个更有仪式感的地点——比如我们一起去过的槙岛家的喷泉广场，但思来想去最后我们还是回到了这里，新垣宅是我们的家，而我们彼此的卧室都发生了太多足以转变我们关系的事。

所谓有始有终就是这样吧。

绫濑打开门让我先进入房间，将门关上的她顺便把门上锁了。

“......”

“......”

老爸老妈不在，我们也都无法离开，这次不会再有谁来打扰我们了。

绫濑脱下了外衣、摘下围巾，挂在了墙上。

“七弦？”

“哦......”

我将自己的外衣和围巾递给她，等放好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是这样的气氛，我觉得太过随便的行为好像都不太好于是便在地板上正坐下来，而绫濑则捋顺裙子用一个优雅的姿势同样在我面前正坐下来。

只是这次我们离得很近，两人的膝盖都已经快要碰到了。

“......”

“......”

我疯狂的运转着自己的大脑，组织着话语，然而绫濑却比我更早一步开口了。

“......分开的这一个半月，我已经好好考虑过了。”

绫濑漆黑的瞳孔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那如深泉一般的眼眸就像是要把我吸入其中一样。

“我想了很多很多，所以我现在要说的，并不是在冲动下做出的决定......我，喜欢七弦。”

绫濑脸开始烧灼起来，她坦率又清楚的向我表明了自己的感情。

“这就是我的心意。”绫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她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现在，请回复我吧。”

“......”我因为绫濑的热情变得口干舌燥，以前在大脑中演习过的无数遍的话语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了。

“......”

“......”

彼此沉默良久，绫濑显然因为这黏着的气氛变得焦急起来。

“——”

“先让我说吧，绫濑。”这次换我先一步开口。

绫濑点点头，她放在双腿上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处泛起了白色。

我看着绫濑。

“你的告白，我不能接受——”

“！”

绫濑的眼泪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她微张着嘴巴，极力想做出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但是她失败了，泪水不断的从她眼中溢出，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而她的表情也定格在了似喜还悲的瞬间，然而这个表情也在下一瞬间垮塌下来。

她或许是想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她的身体却因为压抑着情绪颤抖着，她低着头，双手握在自己的胸口，眼泪滴答滴答的掉落着。

妹妹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我先将安慰的选项搁置到一旁，继续道：“因为告白这件事还是由男方来比较合适吧？”

“......”

“......”

“......”

“......诶？”

绫濑的抽噎声突然停了下来，抬起脸的她表情起初有些茫然，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的表情，以判断自己有没有听错，直到从我脸上捕捉到了什么，茫然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

“嗯哼。”我轻咳了一声，既然铺垫的话语已经全部忘记了，那么我就直接从最关键的开始吧，将我的心意，将近十年的心情，全部告诉她。

“我喜欢你，绫濑。”

我直视着绫濑的双眼，紧张到心脏快要都快破胸而出，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定，但我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稳。

“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新垣七弦，我都喜欢着你。”

“......”

“即便出去作为哥哥的一部分，我也有信心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绫濑的脸红就像是要冒出蒸汽一样，不过她还是全神贯注的听着。

“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一直在纠结，我是你的哥哥，被我喜欢只会给你的人生带来不幸......起初我已经放弃了，作为哥哥这是最好的选择吧？”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终有那么一天，你会告诉我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并将那个人带回来让我们见面，最后和那个人结婚......那个人会是谁呢？高坂？赤城？还是我不认识的某个人？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个时候我该摆出什么表情祝福你们呢？”

“所以，我一直在逃避，拒绝保送也是这个原因。”

“......”

“我想，既然我无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但至少我希望它不会发生在自己眼前，自欺欺人也好，我想尽可能离这种将来远一些。”

“......”

“直到那一次......”

我想起会场角落的那个绵长的吻，绫濑双唇的触感依然鲜活。或许绫濑也想起了，她的脸红到就像要滴出血来。

“你的告白让我欣喜若狂，但除了男人的立场，我还不得不站在哥哥的立场上考虑这件事，所以我提出让我们彼此冷静下来在做答复。”

“嗯......”

“但是，绫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我自嘲的笑一了声，“哪个正常哥哥会在妹妹向自己告白时提出「一个月后给你答复」这种方案？”

“一个称职的哥哥，当时要做的应该是立即纠正妹妹的想法不是吗？”

“......”绫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明白她的心思，因为这种感情我们没有具体的例子去参考。

“答案其实一开始就有了，离开家的当天晚上我就想通了......我的答案就是这个——”

我将手伸到绫濑面前。

“跟我来吧，绫濑。”

对我而言，绫濑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也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与其祈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给她幸福，倒不如由我来让她幸福。

我喜欢绫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绫濑——我有这样的自信，与其寄望于某种可能性，还不如靠自己去达成目标。

在做出选择之后，我要思考的就剩下怎样让绫濑幸福这一目标实现而已。

我没有留下后路，将自己的心情和盘托出。

“......”

“......”

然而，绫濑并没有立即回应我，我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难道我的话太过沉重，反而让绫濑退缩了吗？

“......”

“......”

“哼......”绫濑吊着眼看着我，然后哼了一声别过头，一副闹着别扭的样子。

“......”

喂喂喂，绫濑不会在这个关头改变心意了吧？

我的心里打着鼓，尴尬和恐惧一起向我袭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我想也是最认真的一次告白，我是带着觉悟说出这些话的，如果现在绫濑改变了心意，那我的立场......

就在我感到自己的表情也快垮塌下来时——

有些僵硬的手被绫濑双手包覆住了。

“之所以强硬的换成七弦告白......其实是想把我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吧——如果某一天真的暴露的话？”

绫濑看着我，她其实什么都明白。

“不是妹妹诱惑了哥哥，而是哥哥误导了妹妹......直到现在你还是从没有替自己考虑过.......”

“......我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如果我真的无私的话——”

绫濑靠了过来，我的手被她抱在胸前，能够清晰的感到她胸口的律动。

“我知道七弦的想法，但是只让我获得幸福是不够的，我也会让七弦幸福的，”绫濑将脸靠近过来，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但她依旧冲我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元气的笑容，“一起获得幸福，才是我们彼此的幸福吧？”

绫濑的笑容彻底俘虏了我，这一刻我确信，自己大概再也离不开她了。

我们都明白自己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起它们了，今后我......我和绫濑只会考虑跨越它们的方法。

抉择已经做出，剩下的就是行动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慰藉一下自己这十多年的渴求。

我向绫濑靠去，绫濑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想法，她微微的抬起下巴。

我吻上了绫濑。

这一刻，我们成为了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