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努尔再次挑起战端，联邦自然也要用一次进攻来还以颜色，进攻的主力当然不会是加强大队这样的杂牌编制，但是不知道上面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之前的袭击之中遭到重创的新编第九大队还有另外五个同样被刚从瘫痪里缓过劲没多久的新部队竟然被编入了攻击序列里。

只是小小兵卒的邓加尔对战争计划一无所知，他和战友们一起摸着黑从战场最南边的森林穿过，长官们要求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两千多人的杂碎队伍是不可能真正悄无声息的。

生死场上走了一圈的新兵们，他们每个人都在害怕，黑暗森林之中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战战兢兢的举起长枪警戒，好像会有可怕的骑士和火球一起从黑暗里杀出来一样。

邓加尔的表现比他们好一些，至少少年知道除非对面的骑士团团长真的疯了或者傻了，否则他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形之下，书上说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没什么可怕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天遇见的，能在一公里之外把大家炸的满头满脸的魔法师，在见到了魔法火球在战场上的表现之后，邓加尔知道书上对魔法威力的形容词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在少年的提心吊胆之中，他所在的加强大队率先抵达森林边缘，这里还是一处丘陵，指挥官在这个时候下令所有人停止前进就地隐蔽，这个时候上午都已经过去了一半，躲在森林里的邓加尔由于位置比较靠前的缘故，所以正好目睹到了一个趋于白热化的战场。

最少有一万名的士兵厮杀在一起，双方弓箭手的射出的羽箭成片成片的落在对面士兵的躯干、手臂甚至脑袋上，小股的轻装骑兵在人堆里反复冲杀，鲜血与死亡的气息甚至没过了丘陵。

看到这一幕的新兵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里有战争的味道，他们害怕闻到的战争的味道。

而作为目击者之一的邓加尔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样混乱的战场上真的分清楚各种各样旗帜命令吗？就算在高处旁观也很困难啊。’

大家都被吓白了脸，只有他邓加尔面无表情的走神。

似乎等到了攻击信号的指挥官开始命令大家整队，队形是五列横队，而邓加尔则被弗比斯少爷扔到了理论上死亡率最高的第一列队伍，这位公子哥巴不得少年在交战之中被艾玛努尔人杀死才好，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六个大队摆出五列横队的阵型从森林里缓步走出的时候，正在和联邦军队厮杀的艾玛努尔人队伍马上产生了骚动，制式的装备让联邦军队看上去非常有威慑力，其实他们不清楚光是维持队形不散乱就让这六个大队的军官们几乎抓破了脑袋。

‘不行！不能继续前进了！再走的话，队伍就会散掉的！’

邓加尔的指挥官如是想到，然后他跟同样想到这点的其他五个同袍一合计，就直接在丘陵上停下移动，花了一段时间维持好已经有点散架阵型之后，摆出了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

这个情况在艾玛努尔人眼里却带了其他的意味，双方交战正酣的时候，敌人的奇兵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摆开一副准备进攻的姿势，而且选的地形还丘陵上，真要让他们冲下来的话，自己的侧翼肯定保不住呀！

于是在对面指挥官的命令下，艾玛努尔王国的一半多预备队开始移动，他们朝着这个丘陵杀了上来，毕竟这支奇兵规模才八九千人，自己派出的可有两万人，怎么可能会输？

“稳住！稳住！回忆训练里教给你们的东西！不要慌！虽然他们人多，但是我们有优势！”

邓加尔看到指挥官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带着卫士在阵前跑来跑去鼓励有点慌乱的新兵，虽然少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鼓舞，但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放平长枪，金属的枪首指向越冲越进的艾玛努尔人。

少年很快看清了对面军队的样子，他甚至为对面的打扮感到疑惑，这些真的是军队吗？

敌人的士兵大部分都面带菜色，一看就知道肯定长年营养不良，几乎没有人穿着像样些的护具，他们身上只有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像破产农夫，像乞丐，就是不像士兵。

还有就是他们的武器同样五花八门，镰刀、锤子、耙子、粪叉、斧头，还有人干脆直接拿着根削尖的木棍，就是没有多少长枪和剑的。

两支军队的距离再次缩短，这下邓加尔甚至看清了对方脸上的表情，其实他们的表情差不多，带着些疯子一样的凶恶狂热，而更多的则是对战场对厮杀的恐惧，不巧的是少年身边的战友们，他们脸上的主旋律表情同样是恐惧。

下一秒，恐惧和恐惧碰撞在了一起。

邓加尔手里的长枪刺穿了一个艾玛努尔人的肚子，其实少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是对方自己撞到了放平的长枪上，当然也可能是被身后的人给挤上去了的。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走神了，少年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按照训练时候的动作拔出长枪并再次朝前方刺出，联邦一方的新兵们都在这样做，只不过这次他们刺的可不是稻草人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每一枪过去都会制造出飞洒的血液和破调的惨叫。

战争似乎真的和那位正在带领大家奋勇战斗的指挥官先生说的那样简单，你只要和大家站在一起，做同样的事情就行了……真的吗？

数量占优的艾玛努尔人在长枪阵列面前撞的头破血流，有人面对明晃晃的长枪转身就跑，还有人喊着他们的宗教口号红着眼奋勇向前，未能撼动联邦新兵的阵线，自己倒先乱成一团。

“稳住！不要慌！第一二列的人后退！三四列补上！就像训练里的那样！”

一片混乱里，少年仍能听到指挥官先生的吼声，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位长官嗓门竟然这么大！

训练、纪律、正规……联邦军队和艾玛努尔军队的差距，在两批同样不入流之军队的交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联邦一方的阵型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但是士兵们依然保持着和开始一样的杀敌效率，甚至因为技巧的越发娴熟以及鲜血对大脑的刺激，这些新人制造死亡的速度更快了。

占据人数优势的艾玛努尔人本来就是顶着劣势的地形去仰攻敌人，结果在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之后却没能让对方失去阵型，自己的攻势反倒被迟缓了下来。

负责指挥这支部队的艾玛努尔军官满头大汗的看着糜烂的战局，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回去肯定会被砍了脑袋挂在营地门口风干。

“支援！对！我们需要魔法支援！快点派人！让那群该死的奴隶动起来！”

艾玛努尔军官派出了求援者，但是这个决定似乎迟了些，而求援的人离开之后没多久，对面的联邦军队便吹响了号角，长枪之林开始前进，艾玛努尔人的军队转瞬之间陷入崩盘危机。

“前进！刺杀！注意队列的交替！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胜利属于联邦！！”

指挥官有点涩哑的声音给了新兵们继续战斗的力量，而他身边的卫士们也一起高吼着。

“前进！胜利属于联邦！”

明显顺风的战局加上鼓动性的口号点燃了新兵们的热血，而对面的能继续坚持抵抗的艾玛努尔人正在急剧减少，他们大部分都在溃逃，站在原地抵抗的则很快会被乱枪捅死。

于此同时，联邦的指挥官们再次吹响了自己的号角。

号声三响，这是放弃阵型全面进攻的命令。

是时候了！

邓加尔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野的跃动，虽然激烈的战斗让他有些疲惫，但是少年依然和所有人一起开始了冲锋，捅死每一个将后背朝向他们的艾玛努尔入侵者。

战线开始往下推移，人群离开之后留下的却是一地的尸体，联邦人和艾玛努尔人的鲜血顺着丘陵往下流淌最终汇成腥臭的小河，然而厮杀仍在继续。

追杀的队伍里，弗比斯小队长竟然是冲的最快的那个，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英勇，但是邓加尔却忽然发现自己在刚才的战斗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这位小队长的身影。

突然，溃逃的艾玛努尔人前方出现了异常，十几个显眼的火球划出灼热的曲线砸到了联邦人的队伍里面，气势如虹的攻击瞬间被遏制，邓加尔只听到弗比斯凄厉的叫喊。

“魔！法！师！”

魔法师……魔法师？！

不久前才在自家营地里被炸的满地乱爬的新兵们不禁放缓了冲锋的步伐，但是还有些人却在闷着头继续冲锋，他们有些是没有听到弗比斯的嚎叫，还有些干脆是因为杀红了眼。

邓加尔也在继续冲锋，但是他冲锋的理由却……非常古怪。

‘想看看魔法师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冒出来的好奇心竟然令少年暂时忘记了恐惧。

冲开敌人的溃兵，邓加尔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支古怪的组合。

上身半裸只穿一条紧身皮裤的头套怪人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抓着铁链，铁链的另端拴在一个人脖子上，那个人头发长长的，穿着破旧的黑色袍子，蓬头垢面难分性别。

少年顿时有点懵逼。

“没有哪本书上的魔法师是这个样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