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存在极为古老，中间经过数场浩劫之后，能传到现在的不过是只字片语而已，甚至现在被人民所知晓的魔法师也和上古时代的魔法师没有半点关系了。

现在最广为人知的使用魔法的人，正式的称呼是‘秘法工人’或‘魔匠’，只是受过训练的，可以制作和使用魔法驱动的道具与机械的人，他们在矿山驾驶和维护魔法矿机，在面粉厂开动不需要风车和水轮提供动力的魔法石磨，在合成板材厂里使用只有他们才能使用的机械。

只不过世人总是把他们和故事里的魔法师搞混，实际上这些人里面的大多数根本用不出任何一个魔法，就算能用出魔法的，也只是微光照明之类的小把戏……

按照古代魔法师们留下的一点信息来推断，这群所谓的‘魔法师’，其实连学徒都称不上。

但就是这些连魔法学徒都算不上的魔法工人，也是需要长时间训练和一定天赋才能培养出来的稀有人才，他们的出现推动了文明的极大发展，联邦从变革之中受益匪浅，比其他国家都要决绝彻底的改革令联邦从一个被恶邻逼出来的二流国家，一跃成为了大陆上有数的强国。

而曾经让联邦诸国感到战栗恐惧的艾玛努尔王国，属于变革之中不幸掉队的国家，如果不是它周围的国家改革不怎么彻底的话，这个臃肿的巨无霸可能会成为被瓜分的对象吧？

邓加尔熟知这些历史，这方面的史书他来回翻阅了起码三十遍以上，虽然都是缩水过的简史，但这并不妨碍少年从中学习并满足自己强烈的好奇心，而且开始对更多的东西好奇。

比如，他一直想看看真正的魔法师是什么样的，杂书逸闻里描述的魔法师要么是荒野之中背负书籍和卷轴的智者，要么是衣着光鲜手持黄金权杖的贵族，当然也有怪谈里说他们是喜欢躲在墓穴里玩弄死人骨头的魔王，但是从没有人说过魔法师会是这样一副德行。

上身套着两条交叉在胸口的金属环皮带，下身穿着是显出腿部线条的紧身皮裤，带着头套，手里的皮鞭挥舞的啪啪作响……如果有人敢告诉他这家伙是魔法师的话，那么邓加尔就准备回去把自己房间里那部分关于魔法师的书都给撕了！

脑袋有点乱的少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走神走的时间有点长，而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危险的战场。

拿着皮鞭的家伙看到了邓加尔，他扬起手来，手中的鞭子如同活起来的蛇一样‘咬’向邓加尔的脖子，但是就在鞭子到达少年面前的时候，忽有银光从旁飞过将‘毒蛇’打到一边。

“邓加尔！战场走神！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声音里饱含怒气，让这才从走神里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遇到了什么的少年后怕不已。

“指……指挥官先生？”

“哼！”

指挥官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从地上捡起自己刚刚丢出去的匕首，就是它救了邓加尔的小命。

“这个家伙不是你可以对付的！邓加尔！快点给我滚到后边去！”

指挥官吩咐了一句，接着快步冲向那个拿鞭子的怪咖，他左手持长剑，右手紧握一支匕首，在混乱的战场上扭动着身体，双臂轮转，宛如刀轮一样碾过所有挡路的敌人，十步距离内竟然连斩六人，直取目标。

用鞭的怪人同样让邓加尔大开眼界，只见他抖开了鞭子，鞭身的威力竟然堪比巨镰，几个不小心被波及到的艾玛努尔溃兵被拦腰打断，只是在和指挥官先生舞起的刀光碰撞之后反而被他右手的匕首截为两段。

打扮古怪的家伙见鞭子被废马上就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剑来，不过他没有用短剑去攻击指挥官先生而是将脖子上挂着锁链的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用短剑刺向那人的脖子。

但他没有得逞，指挥官已经冲到他面前，左手长剑自下而上挑断了他拿剑的胳膊，右手匕首顺势刺进了他的脖子再狠狠的横拉切割，干净利索的了结了他。

随后，指挥官先生再次吹响了号角，依旧是三响。

被暂时迟滞的攻势又一次展开，六千多名新兵组成的枪阵凶恶的搅碎了艾玛努尔人的侧翼，终于引发了一场全面大溃败，由联邦一方发的反击攻势到此为止，获胜已经再无悬念。

但是之后的战斗已经和邓加尔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位指挥官先生在吹响号角之后却没有再继续进攻，也没有让少年再继续随着部队冲杀而是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呼！总算可以喘口气了！邓加尔！你的水囊还在吗？我快渴死了！”

“在的，指挥官……”

“我不叫指挥官，我是有名字的。”

少年话被打断，指挥官从他手里抢过了水囊，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半之后说道。

“乌瑞恩·洛戈什，你该不会在我手下当了快两个月的兵，却不知道长官的名字吧？”

这位指挥官已经对邓加尔有一种另眼相看的感觉了，因为上了战场之后，谁是勇士谁是懦夫就会变的非常容易分辨，这个少年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勇士，武技拙劣的惨不忍睹，面对强敌还能走神，作为士兵完全不合格，但是他总比某个把自己伪装成勇士的懦夫要好得多。

看到这小子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乌瑞恩忽然意思到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发现让指挥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邓加尔，你的眼神很不错，如果不是你带路，我还真的没有办法从乱军里发现那个驯魔师。”

“……驯魔师？不是魔法师吗？”

邓加尔忍不住问道，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拒绝某个现实。

“那个拿鞭子的是驯魔师，脖子上被绑了锁链的才是魔法师，或者说……会魔法的奴隶。”

说着，乌瑞恩招呼少年来到刚刚他们俩救下的黑袍人旁边，这人刚刚好像被吓晕过去了，一时不会有苏醒的可能。

“我也是那天遇到袭击之后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艾玛努尔捕捉国内表现出魔法天赋的人，然后用驯服野兽的手段驯服他们，教会他们一到两种简单实用的魔法，像这样扔到战场上。”

“把活生生的人用残忍的手段塑造成会施法的武器，而这些武器大多数都还是孩子。”

乌瑞恩说着，用邓加尔水囊里的水给昏迷中的黑袍人清理了一下面部，显出其真容。

这人竟然是个面容俏丽的女孩子，只是长久的催使她看上去极为憔悴，更让邓加尔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个女孩子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

“被刺瞎了。”

乌瑞恩回答道，他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些可怜人的存在，但依然感到义愤填膺。

“所有的魔法奴隶都会被刺瞎眼睛，还有的会被割掉鼻子，上一次袭击我们营地的魔法奴隶被发现的时候全都变成了尸体，他们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耸人听闻的折磨痕迹……当然，最后我们也没有让那群把这些可怜的孩子当成诱饵的人渣逃掉一个。”

大队编制的大队长们还有他们的守卫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如果不是在袭击发生的时候被骗出去击杀那些威胁更大的‘魔法师’，小股骑士的偷袭要付出非常惨烈的代价，甚至被全灭掉。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少年傻愣愣的问道。

“因为按照他们的设想，作为武器的魔法师奴隶，只要有听从命令的耳朵，念动咒语的嘴巴以及繁衍下一代工具的功能就可以了。”

邓加尔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强壮太多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背起了盲眼的女孩，而后拔出武器。

“她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她的遭遇也是我站在这里的理由，只要我还活着，艾玛努尔的恶棍们就休想把他们的爪子伸到联邦来！”

“邓加尔！随我一起，继续战斗！”

“是！指挥官先生！”

邓加尔大声回答，这是他第二次被新知识之外的东西点燃热血，第一次是目睹了大城市的繁荣和维尔纽斯第一工程学院的名校氛围，现在他感到自己似乎从这个指挥官大人身上学到了更多东西，少年死死的抓住长枪跟着乌瑞恩一头闯入了乱糟糟的战场。

是役，艾玛努尔王国投入五个军团外加十个大队，共计六万人的部队，柯林-维尔纽斯联邦先期投入了两个军团和十一个独立大队的编制，合计兵力两万四千人，再加上作为奇兵出现的六个大队的新兵，总共也才三万多人，然而被揍的满地找牙的却是艾玛努尔一方。

原本共有三个攻击集团，像是三叉戟一样刺伤联邦的艾玛努尔侵略军，经此一战之后，被打掉了南路攻击集团，兵力损失接近三万不说还连累着中路军就地驻扎以防止侧翼遇袭，气势汹汹的第二轮侵攻行动才刚刚开始就不得不胎死腹中。

不过为了取得这样的战果，联邦部队也付出了相当高昂的代价，邓加尔对此有着相当清楚的感受，他所在的加强大队，在战后点名时，整整缺了九百多人，事后也只找回了三百多具尸体，这还没有计算受伤和残疾的，加强大队这回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刻了名字的骨灰罐就摆在中央的帐篷里面，军营里再也没有了属于新兵的热闹和活泼，大家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战友还没走远的灵魂，甚至连弗比斯少爷都没有了耀武扬威的心情，邓加尔发现这位市政官的侄子天天跑来跑去的忙着什么，不过这和他无关。

只要弗比斯别闲着无聊再来折腾他，少年才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