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河谷人祸(一)

‘我迷路了?在这种地方?’

阿萝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从来都没有将这个人口不过万的小城当做是一座城,在城市人口密度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的环境下长大的阿萝,自诩见多识广,但是她还是迷路了。

‘没办法了!只好找一个和善些的人问一下……路?’

站在大街上的阿萝如是思索着,而这时候街头的行人忽然开始躁动起来,大家纷纷往两边避让,阿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听到了一个趾高气昂的生意。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家伙,不要挡了市政官大人的路,他可是弗比斯大人的叔叔!”

只见一个脸很胖的男人坐着牛车慢悠悠的驶过大街,而牛车周围还跟着二十几名气势汹汹的随从,少女还注意到这些随从里面一些只是普通的打手而还有一些似乎是……守备部队的?

就算他们没有穿上守备队的罩衣,但是阿萝依然可以从有点眼熟的护具上得出这种判断来,毕竟联邦推行装备制式化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不把士兵们打扮的整整齐齐就不舒服,就连新招募的临时部队都会发一套制式的护具和武器,更何况身份更加正式的守备部队呢?

而阿萝又听到自己旁边的两个路人在低声交谈着,关于这些看上去很威风霸道的人的事情。

“路易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他以为隆冬河谷是他家的产业了吗?”

“他是这么认为,自从他的侄子在冬木城混上了守备长的职务之后,他就连之前的那些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他侄子弗比斯的运气可真够好的,之前他还只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而已。”

一个隆冬河谷里人见人厌的纨绔无赖,藉由一场战争快速的获取了官职、名声还有贵族身份,很多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在羡慕的同时也纷纷叹息老天不开眼,竟然让这种人爬到了高处。

“他气势汹汹的这是要去哪儿?竟然还带了那么多人?”

“还能去哪儿?河谷里唯一的纺织工坊呗。他眼馋这处产业很久了。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纺织工坊?这不是梅茵她母亲工作的地方吗?跟着这些嚣张的家伙走或许可以找到那里。’

阿萝这样想着,然后尽量快步追上气势汹汹的市政官队伍,只不过少女的体力有限,很快就被远远的甩开一段距离,还险些给跟丢,没想到小小的隆冬河谷内部的道路竟然如此之迷。

‘想当年老子每天锻炼里程可是最低四公里啊!现在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过贫弱了。’

少女在心里抱怨着,她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到了隆冬河谷的纺织工坊门口,果然和那天送梅茵找她母亲的是同一个地方,只是现在这里却并不太平,两伙人正在对峙,阿萝就找了拐角躲起来,现在还不是进去找梅茵的时候,而且没有战力的她也无法参与到这样的争端之中。

因为站的比较远的缘故,阿萝没有听清楚具体的对峙争吵内容,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股份’‘检查’‘征收’还有一声特别洪亮的‘你想都别想!’接着,两拨人就直接打起来了。

一边是市政官手下的二十多个打手和混进打手里面的守备队士兵,另一边应该是工坊的坊主和工人,十来个身强体壮的爷们,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防具,武器也只是手边有什么拿什么。

在阿萝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市政官的手下打手身上有护具不说,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匕首和短剑,最次的人手里都拿着木棍,而纺织工坊这边的人,人少不说还没装备。

但是战斗的结果却是出乎了少女的预料,看似弱势的一方竟然率先打出了气势,市政官手下的打手被对方为了保护财产而不要命的打法给压制,而市政官本人见势不妙竟然驾车跑了!

等到打手们都跑光了之后,阿萝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那些男人们看到有人走出来的时候还十分警惕,但是在看到来人是一名之时,才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走过去对她道。

“这位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什么事情的话就离开吧。刚刚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吧?”

对方在善意的提醒阿萝这里是是非之地,无关人等最好远离,但是阿萝则回答道。

“我是来找梅茵的,我是她的老师,我昨天来过一次这儿的。”

“梅茵?那是安娜太太的女儿吧?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在确认了身份之后,阿萝被获准去找梅茵,然后她从领路的人口中打听道路事情的全部经过。

隆冬河谷这个城市的主要功能是交通枢纽,占全城三分之一面积的港口区是这儿的黄金地段也是主要的税区,市政官路易虽然贪财却不敢对港口区伸手,因为能在这里盘下地皮的都是有背景的大商会或者干脆就是联邦国有,哪怕他侄子成为了首府城的守备长,成为了贵族,他得罪不起这些人,而隆冬河谷的另外一个纳税大户就由是本地人操持掌握的工坊区。

其中最兴旺的就是一座有三百人工作的纺织工坊,据说坊主一家每个月都能有一百到两百金币的净收益,路易市政官对此眼馋的不行,他总想从这个生意里面插一脚,一开始坊主觉得有市政官入股的话,办事可以更方便一些,于是就允许路易占了一部分股,也算相安无事。

但是突然有一天,路易市政官的侄子爬上了高位,路易自己也一下子鸡犬升天起来,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竟然想要私自修改和坊主的股份契约,强占整座工坊,而工坊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双方就彻底的翻脸了。

今天市政官拿着自己修改过的契约带着侄子派来的人手,想要用五百金币的象征性价格收购整座工坊的所有权,明明是个兴旺而又充满潜力的工坊,在路易的契约上却变成了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穷途末路的破**,所以他才大发慈悲的用五百枚金币的‘高价’来收购。

‘弗比斯守备长……算是军队里的人吧?看来这个联邦缺乏一位长者见多识广的指点。’

在路易市政官过来闹事的时候,工坊里面的妇孺都躲进了旁边的员工公寓里面,阿萝被带进去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梅茵,小姑娘在看到她到来之后,欢叫着跑了过来。

“阿萝老师!”

“梅茵……”

少女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对她身后的年长女性打招呼致意。

“您好,安娜太太。”

“阿萝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梅茵的母亲安娜困惑的问道。

“我……我今天有点无聊,想带着梅茵在隆冬河谷里到处转转。”

阿萝面不改色的隐去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以及一出门就很快迷路的事实。

“是吗?阿萝小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带梅茵离开?”

安娜点了点头,她非常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是因为刚刚那个叫路易的市政官吗?”

阿萝一下就想通的关节,但是却很困惑的问道。

“为什么安娜太太你不自己带着梅茵离开呢?”

“因为,这个工坊的大家都说好了要抱团对抗那个路易市政官的强压,而且听说他的侄子似乎洗心革面成为了英雄,又是代表联邦颜面的守备长,所以想来应该也不会使用什么极端手段吧?只要抱团扛住压力就好了。”

工坊里工作的人一方面不想丢掉这份薪水丰厚的工作,一方面也是对联邦官员们的素质抱有一定的信心,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举动。

“好吧!我就这带……”

就在阿萝准备答应的时候,一个男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对着集中在公寓大厅里的妇孺们喊道。

“你们……谁会包扎和基本的护理?懂点草药知识也行!快点过来帮忙。”

“怎么了?”

一个有些老态的女织工问道,而那个男人回答说。

“那个该死的路易,他在来之前警告了城里的医生,不让他们来给我们治疗,刚才在斗殴里受伤的人,有一个人已经休克了。”

以少胜多,以弱敌强,弱势的一方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因为没有护具的缘故,所以大部分人都受了伤,有几个伤的还很严重。

“抱歉呢。安娜太太,看来这种情况,我是没有办法走了。”

“阿萝小姐?”

“让我在这里帮忙处理一下吧。我跟着苏尔太太……多少学了些医术的。”

“谢谢你,阿萝小姐,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于是,少女就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是个药剂师兼任医生,可以帮忙治疗一下伤者,与此同时她还请人到伯德的家去通知一声大叔和太太,说自己可能会晚回去一会,希望他们不要担心。

四个重伤,其中一人已经休克,其他人身上也都有淤肿和划伤,还好工坊里按照联邦六十年前开始颁布施行的‘工坊安全管理规定’,准备的而一定数量的医疗工具和药剂原料,缺少的东西也可以花钱去卖,虽然那些卖药的店主趁火打劫的把价格订的很高,但是坊主却还是咬着牙挨宰掏钱,只是请阿萝务必要治好那些参与斗殴的受伤员工。

休克的那个人是被人用棍子敲的脑袋,最惨的是被人用匕首刺了肚子的,总之阿萝把伤者都处理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工坊的人于是就热情的邀请阿萝在这儿住一天,少女想了想之后就答应了他们。

然而,这天晚上,一阵慌乱的叫喊声把少女给吵醒了。

她懵懵的揉了揉眼睛,用还没醒神的脑子听到这样的喊叫。

“着……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