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猎人道途

邓加尔累了。

三日三夜的猎杀,已经将少年的体力和身心都榨取到了极限,他从小到达是第一次斩杀如此之多的人类,就算将其视为‘猎物’,但是邓加尔却无法自欺欺人的说他们不是人类。

和失名者不一样,这些下水道的家伙们再怎么说也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会哭喊,会绝望,会哀嚎,就算被刀子捅进要害,也会努力的捂住伤口,希望能够多活哪怕一秒钟。

游吟诗人口沫横飞的故事里,经常会出现一个人杀死成上千名敌军的勇者或是魔王,但是邓加尔在亲手夺走了一百多人的生命之后,得出了最真实的感想,自己果然没有作勇者或是魔王的资质,他现在已经非常累了,累的想要撒手不管,扔下武器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但是,现实却是邓加尔不能这样撒手离开,半途而废是最耻辱的行为,他在杀死那个圣堂教会神官之前,已经从他口中得知,把抓来的人的确是齐霖学姐,所以少年绝对不能放弃。

他之前就在战场上甘冒奇险,去救一个平时和自己关系非常恶劣的‘战友’,当时一旁的老兵们都指着邓加尔不理智,不顾大局,现在他同样无法选择理智而又谨慎的量力而行。

在那些喽啰们崩溃的四散逃跑之时,邓加尔也曾想过多饶几个人的性命,但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他只有一个人,所以不能放过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不能让敌人知道他只有孤身一人,所以邓加尔杀死了所有看到他出手的人,然后还忍着恶心将他们尸体上的伤口处理成被野兽袭击了的样子,少年是个熟练的猎人,见过各种各样的野兽爪痕,这点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如此亵渎尸体的行为依然给邓加尔带来了巨大的良知和道德的压力。

‘再……加把劲!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只要救出学姐,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撤离就好。’

下水道的结构,邓加尔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依然烂熟于心,他本来就是熟悉这一领域知识的学生,而且在狩猎的过程中,邓加尔还有从老鼠嘴里拷问出来的情报作为参考,老实说要从这群人里找到心性坚毅可以牢守情报的人,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稍微有一点志气和能力的人都不会甘愿在老鼠洞里苟且度日,不管行善或是为恶,只知道窝里横的家伙永远都是老鼠。

现在,这片下水道里的居民们感觉就像在作一个可怕的噩梦,任何落单的人都会迅速死亡,任何试图离开这里的人也会迎来死亡,任何跪下向神祈祷的人会迎来死亡,任何到处乱喊乱叫希望可以呼唤同伴帮助的人也会迎来死亡,总之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迎来冷酷的死亡。

猎人捕捉猎物的技巧多种多样,有一种就是不断恐吓和跟随猎物,给他们制造巨大的压力,使其崩溃并失去组织能力,而失去组织力的猎物将变的更加容易狩猎,就好像一头狮子可以驱赶一群斑马,一头狼可以让一群野羊惊慌失措一样,虽然邓加尔还没有从自己父亲口中的气候炎热的大草原上打过猎,但是并不意味着少年不知道这种属于草原猎人的狩猎智慧。

‘……果然,父亲他当时说的话是正确的,作为猎人,独自一人进行狩猎是最愚蠢的行为。’

邓加尔不禁有点走神,他回忆起来小时候父亲传授他狩猎技巧时候的事情,当时他父亲对他说过动物伙伴的重要性,并且强调过在面临长时间狩猎的时候,一位和你充满默契的动物伙伴可以有效缓解独自行动带来的心理压力,动物伙伴起到的作用不光是提供狩猎协助而已。

训练有素意志坚定的战士、充满智慧和理性的施法者、以荣誉坚守内心的骑士,这三类人对抗心理压力的方式各有不同,战士靠的是一根筋和脑子不拐弯,施法者主要靠理智,骑士那强烈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让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无视掉外界的压力。

冷血的暗杀者们追求彻底碾碎自身的压力和恐惧,将自己锻造成一把无血无泪的杀戮之刃。

但是猎人却不同,恶劣环境的压力可以让猎人变的更加敏锐强大,未知的恐惧可以让猎人变的谨慎小心,死亡的压力可以让猎人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猎人是弓,刀剑枪斧就算没人挥动,光靠自身之刃也有相当可怕的杀伤力,而弓却只有在外力施加的情况下才有杀伤力。

老实说,这次战斗的强度并不是邓加尔遭遇过的最高强度,少年经历的最高强调战斗是在冬木市市民会馆前的那一战,光是失名者就击杀的一百五十多个,若是再加上那些圣堂教会的狂信徒,少年当日的杀敌数恐怕糊接近两百,而且这还是一天之内完成的杀伤。

然而,一百多个敌人分摊在三天时间里,邓加尔却已经心累身累到有些难以为继。

‘果然是因为阿萝的原因吗?因为知道她随时会有危险,所以脑子一片空白直接杀过去了。’

因为担心阿萝的安危,当时的少年直接进入了狂暴模式,整个人变成了滚滚向前的刀轮,把敢挡路的家伙杀的血肉横飞。

压力?疲惫?危机?恶心?

那种东西都顾不上了!因为邓加尔只是想要快些见到少女而已。

“我可是准备把阿萝接到这里来一起上学的,所以怎么可以让你们这些杂碎搅乱了校园?”

潜伏的猎人终于还是被发现了,不过邓加尔不以为意,而是拿着捡来的短弓,在快速移动中将朝自己扑来的家伙一个一个点名。

受限于下水道地形的缘故,在这儿使用弓作为武器的人本来就少见,如果能让少年早一点拿到弓的话,他之前的狩猎会轻松许多。

还有就是,这把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出来的破烂短弓真的非常难用,邓加尔不得不一边杀敌,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要用力过猛将这破烂扯断。

少年的箭枝非常致命,虽然因为使用的是没有什么力道的短弓的缘故,每枝箭的穿透力十分有限,但是他的对手也不是身穿坚固的装甲的骑士或者重步兵,这些家伙甚至没有盾牌。

粗劣的自制箭矢离弦而出之后,毒蛇一样精准的咬中了敌人的面门或者咽喉,就算没让他们当场毙命也会使他们丧失战斗能力,不是谁都能在眼睛中箭之后,拔箭啖目,继续酣战的。

“废物!一群废物!好吧!胆大妄为的屠夫啊!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你们都让开!”

少年的战斗终于引来的主事人,一名黑圣堂的战斗神官一只手拎着长矛另一只手拎着渔网朝邓加尔逼近,同时还在不断挥舞着渔网来打落射向自己的箭。

见此情景,少年叹气一声后扔掉了没有什么意义的弓箭,拔出了捡来的匕首,同时深吸一口气,将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脏腑压住。

‘不行……有点支撑不住了!那么就速战速决吧!’

邓加尔如是决定着,然后十分自然的向那个战斗神官迈出一步。

第一步迈出后,战斗神官发现自己面前的那个小鬼好像突然不见一样,但是如果自己仔细看的话,他明明就站在那里。

第二步迈出后,战斗神官惊恐的发现少年已然在自己眼前消失,但是某种强烈的存在感却告诉他,对方就在他面前,并没有离去!

最后,邓加尔面无表情的迈出第三步,那位战斗神官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已经一无所有,不管是人影还是刚才那突然迸发的强烈存在感都和镜花水月一样崩溃,战斗神官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记忆,他刚刚真的是在和一个人战斗吗?

‘果然,身手开始迟钝了。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话,我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进入隐匿。’

这三天时间里邓加尔基本没有多少休息,只能靠调息法来快速调整状态,这样的恶果已经凸显了出来,按理说邓加尔早就应该战斗力大幅度衰减了才对,但实际情况却是,少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如果肯尼斯现在在给他来一次身体检查的话,那么他就会惊讶的发现,理论上应该天生定型不会成长的‘魔术回路’,竟然茁壮成长了起来。

原本只在手臂、双腿、躯干、面颊上的魔术回路侵入到了很多更重要的部位——双眼、双手、双足、心脏……这些部位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简化魔术回路。

进入了隐匿状态,邓加尔基本算是胜券在握,不过他依然表现的非常小心,因为之前少年遇到过一个会使用魔法的家伙,他可以发射寒冷的射线以及可以把金属融化的酸液箭,同时还可以在身上覆盖一层怪异的光圈来偏转邓加尔的攻击,是个有点难对付的敌人。

当然,最后邓加尔还是用长矛刺穿了这家伙的脖子,因为他那个可以偏转攻击的怪异防护是有时间间隔的,只要找准机会就能突破,而他那些杀伤力惊人的魔法,打不中也是徒劳。

邓加尔警惕同时好奇着这次的敌人会用一些什么样的魔法,在面对底细不明的魔法使用者的时候,鲁莽的攻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