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后生，告诉老夫……你这个功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功法？什么功法？

邓加尔被这个老人问的有些糊涂，不过功法这个西大陆上非常非常冷门的异国词汇，少年还是知道的，因为阿萝给他讲过那是什么，虽然讲述的有点复杂，但是这并不妨碍邓加尔将之理解成为一种与宗教修行类似的独特的高效率锻炼方式。

大概就是歪果仁印象里的神奇‘功夫’一样，所以阿萝最后也放弃了告诉邓加尔什么是功法。

要说独特的锻炼方式的话，邓加尔从小接受的那一套严格来说还真算不上多么独特，他的父亲真的就是教少年如何去狩猎而已，传授的技能和思想也非常使用化，没有什么绝招之类的。

追猎、围猎、设置陷阱、隐匿、箭术、自然知识、猎人准则、生存技巧、勇气……

少年学到的只是这些而已，严格来说他是进入军队之后才接受了正规训练的，邓加尔在军营里学到了一些粗浅但是实用的战技，还在吉尔尼斯军团的亲卫那里受到了些较为高深的指点，但是依旧没有学会什么压箱底的绝招，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所有生死战斗，最终获胜的原因都是靠着对自己本身力量的稳定发挥而非什么压箱底的爆发性绝招。

现在，这个和他不怎么熟的老人，突然在他面前提起了功法什么的……

……

邓加尔忽然警惕了起来，他记得母亲对自己叮嘱过，她在东大陆的那个家族并不是多么友善的存在，而苏尔太太本人，可能在家族内部还挂着通缉，是要被抓回去的人物。

“西先生，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下一件武器的测试就要开始了吗？”

少年如是说道，试图将话题转移到接下来的工作上，但是这个被称呼为‘西先生’的老人却诡异一笑，接着抬起拳头用力击向邓加尔的脑袋，邓加尔虽然早有警惕，及时的避开了这一拳，但是他的表情却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你疯了吗？现在是两国正在建立外交的关键时刻，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是要故意制造摩擦吗？你难道是圣堂教会派来的奸细？！’

邓加尔想把这些话喊出来的，但是老人的攻击非常迅猛，胖胖的身躯摆开架势后，展开的攻势绵延不绝，竟逼得少年一时没有说话的机会，邓加尔眼睛被老人缭乱的拳路晃的有些花，最后只要靠直觉来进行闪避，虽然一拳都没有挨上，但是却也被缠的无法脱身。

“咦？意思啊！小后生！你好像只修了心法没有练过武功？步伐和身法都一塌糊涂，全是靠着直感和反应速度来躲避的吧？”

邓加尔没有说话的余力，但是这个老人却有，他好整以暇的点评着邓加尔的短处，殊不知少年现在心里想的却是：有本事给我一把弓，再给我一壶箭！我们在十步距离外开打！

“知道吗？老夫以前遇到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存在，他的战斗的方式毫无规律，咋一看就像个从未锻炼过战斗技巧的莽夫，但是交手之后你才会发现，那种随机应变的应对手段有多难对方，而且……你似乎还无法驾驭自己身体的力量，多余的地方太多，你收不住动作对吧？”

老人很快时看出了少年的不协调来，自从身体的成长彻底失控之后，少年就再也没有能把状态调整回来，因为他在常识收拢控制自己的力量的同时，少年的身体素质也在慢慢的成长。

西先生的拳头和掌击看上去平平常常，似乎也就是速度和力量大一些而已，但是少年的却从中感觉到了危险，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被这样的拳掌打中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有意思！有意思！小后生，你越来越像老夫见过的一个人了！真是太像了！”

“你个疯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邓加尔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大声的吼道。

‘难道又是圣堂教会的人在捣乱？和之前那次一样？可是这个人看上去十分……清醒啊？’

和雷震突然发狂那次不同，这位西先生在攻击他的时候，眼神清明，说话的语气当中亦无暴虐之意，完全不像是受到了魔法的影响。

‘雷震……’

这时候，少年终于发现了这位老人攻击当中的异常，之前那位叫雷震的东大陆同学，他的拳脚都能打出独特的爆音，而西先生的攻击，虽然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危险，极其危险！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我需要反击。’

邓加尔这样想着，但是却苦于手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与敌人作战是他的弱项。

‘武器……我需要武器……’

“小后生，你在找武器？那你怎么还没发现，最顺手的武器，一直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啊。”

老人仿佛看出了什么，于是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也正是这句话让少年灵光一现。

‘最顺手的武器、触手可及的位置……’

肯尼斯曾经告诉过他的名为魔术回路的东西，密密麻麻的遍布在他的身体每一处，这位异国的好友说过，这些常人无法看到的能量结构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庞大的力量，虽然邓加尔因为担心训练过程中的麻烦会影响到日常生活，所以从未使用过它们，但是现在……

‘那么要怎么去使用它们呢？等下，之前似乎在肯尼斯的帮助下激活过一次魔术回路。’

是的，在和黑圣堂交手之前，肯尼斯对邓加尔进行检测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身上出现了大量怪异的纹路，那就是名为魔术回路之物。

于是，少年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放空的思想，将回避交给完全交由本能，然后将意志全部用以追索并且还原魔术回路被激活时候的那种独特的感觉，找到那种感觉，然后开启！

“对！小后生！这样干就对了！”

西先生大笑着，然后胖胖的拳头突然加速，眼见无法避开这一拳的邓加尔只好抬起手臂，以拳对拳！

下一刻，整个测试场的人员全都听到了那巨大的爆鸣，甚至还有体质不好的人晃晃悠悠的几乎要摔倒，反应过来的人也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难道是那件测试的武器事故走火了不成？”

“警卫！警卫在哪里？”

最后，他们一起想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然后看到上衣破破烂烂但是身体完好无损的邓加尔和一只满是鲜血的胳膊无力下垂的西先生面对面站着。

“邓加尔！西先生！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受到了袭击吗？”

安保工作的军官慌张的询问道。

就在邓加尔苦恼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的时候，西先生突然开口了。

“没有什么袭击，我只是见猎心喜，和这位小后生切磋了一番而已。”

“？！”

邓加尔惊讶的抬起头，他以为对面是毫无理智的发疯，但是看来这个胖胖的老头似乎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之前明明是他先动的手，邓加尔还以为这个老人也被人下了咒呢。

“小后生，最后这一下打的不错，老夫错估了你的力量，等今天测试结束之后，单独和老夫吃顿饭如何？好了。现在老夫要去处理一下这条受伤的胳膊。”

而这时候，那名军官一脸纠结的向邓加尔问道。

“邓加尔，这位老先生在说什么？可以给我……翻译一下吗？”

他听不懂东大陆现在使用的常年演化后的查尔尼丝语，无奈之下只能求教邓加尔。

“没事的，我刚刚只是和老先生对练了一下，最后失手弄伤了他老人家的胳膊，不过他大人大量的不追究这个事情，只是事后要我陪他吃顿饭，现在他打算去处理一下自己的胳膊。”

“哦！是这样啊。不过，你们对练的动静和真不小，这片场地必须要重新布置一下了。”

“哈哈哈，布置场地是我的工作，我会处理好的。”

少年干笑了两声如是说，但是却又腹诽道。

‘明明是对面先动的手啊！怎么感觉好像是我不懂事一样……’

这个老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邓加尔对于老人要说什么话非常的好奇，于是打算应阵。

于是在下午的测试刚刚结束之后，东大陆一方就把一张很正式的请帖送到了邓加尔手上，上面写明了时间和地点，过程非常正式，正式的让邓加尔有点不喜欢，他虽然顶着一个伯爵头衔，但是这种非常私人化的请帖还真没受到过，而且这请帖上面的邀请方一栏里并没有写任何人的名字，而盖上了一枚奇怪的印记——一只纹路十分精致的人面蛇身的怪物。

‘这是家纹吧？记得元帅大人家的徽记是狼首，乌瑞恩先生的家族徽记是雄狮之首。’

邓加尔家目前还没有徽记，少年其实很想把书当做徽记的，虽然那样做真的有点傻。

少年准时到场，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了，而且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

“哼！让老夫等你，真是不懂礼数，不过准时抵达却还不错……罢了。入座吧。”

西先生没好气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说道，口气带着些不满意。

“……”

邓加尔原本想首先提出质问的，但是现在却碍于气氛，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入座。

桌上菜不多，只有三碟，酒也不多，只有一小壶，两人就这样对着坐，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再次渐渐变的尴尬起来。

“你母亲难道没有教过你家里的礼数吗？你想让老夫给你倒酒不成？”

胖老人的口气越发不悦，而邓加尔则悚然一惊，对方真的是冲着他母亲来的。

“呵呵！小后生，紧张什么？老夫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和你聊天的，并不是想对你们母子不利，把你的杀气收了去，你难道还真想杀我？你不会那么蠢吧？”

看到邓加尔有炸毛的趋向，西先生不悦的表情变成了戏谑，然后把酒杯向前推了推。

“对不起，我失礼了……”

方才真的动了杀人灭口念头的邓加尔此时把杀心压了回去，恭恭敬敬的道歉之后，拿起酒壶给这个神神秘秘的老家伙满了一杯，他算是看出来了，想要和对方好好说话就必须按照对方的礼数来，只是他真的不懂这个，毕竟两个大陆的文化差异实在很大。

“小后生，给人倒酒的时候可不能完全倒满，过三分二即可。”

西先生再次教训道，然后听的邓加尔不禁产生了些不服，但是胖老头却不管，而是美滋滋的将满满一杯酒灌下肚，长吁了一口气后，才说道。

“后生，小叶子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此言一出，邓加尔再无怀疑，对方确实是他母系家族的人，对方应该知道母亲的归隐前的名字，甚至还知道那个名字的昵称。

不过这个时候，邓加尔还打算负隅顽抗，因为他觉得不能这样把交谈的主动权让出去。

“西先生，你说的……小叶子是……”

“哈？你母亲该不会连自己的曾经用过的名字都不给自己儿子说吧？你说谎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像她你知道吗？”

“……”

邓加尔由衷的感觉一种被压制的死死的感觉。

而这时候，老人却又继续说道。

“儿子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为英雄，并且还有了伯爵的爵位，我还调查了你在维尔纽斯第一工程学院的成绩，不错！不错！”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小……”

结果话未说完就被胖老人烦躁的打断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柚叶，这就是你母亲在家族的名字，她还有个小名叫小叶子！因为家族内部的相互辗轧而被当做筹码送给一个长她几十岁的老东西为妾，然后被你那个早死的父亲给拼命救出，当时闹的可非常大啊。”

邓加尔再次惊悚起来，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啊！

这个老头怎么知道的他父亲已经去世的情报的？

“怎么？很惊讶？看看！看看！三句不到你又开始炸毛了。怎么？你以为老夫进行了针对性的调查？没有必要……老夫只是废了些心神来给你进行的占算而已，你母亲的玄术还是我当年手把手教的，在她艺成之前，家族的第一玄学师正是老夫。”

说着，老人把酒杯往前一推。

“你母亲当年知书达理，温婉聪慧，在族内的人缘非常好……来！给老夫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