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他乡骨（二）
（215）他乡骨（二）
公祭的举行地点是在维尔纽斯城郊外的胜利广场，这处广场早先还是很小的一片以建国纪念碑为核心的小广场而已，然而在之后的岁月当中，联邦每一次战争胜利之后都会将这片广场扩建一番并且加上新的纪念碑，结果到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可以可以容纳二十万人的大型广场，而且放眼望去，此地的各型纪念碑纪念柱耸立如林，是以也有‘石之林’的绰号。
真正参加公祭的人员，也就有个三四百人而已，东大陆遗民在联邦的聚居点并不是维尔纽斯，而且那些遗民认不认同龙骧王朝的统治还另说，公祭的时候能拉出这种数量的人员就已经是使节团下功夫还有联邦外交部配合的好了。
不过在公祭仪式的外围，前来观礼的联邦人数量却达到了一万多，他们用好奇或是敬佩的眼神看着这些外国人，然而更多的还是不解，到底是什么理由驱使着这些人不远万里飘扬过海俩自杀呢？
在困惑不解还有好奇敬佩的同时，观礼者们还从纷纷心里涌出了些许寒意和畏惧，而不少年轻的联邦公民在感到敬畏的同时，却也生出了向往之情来——这国家，如此强大。
可以说，这些人此时内心出现的情绪，就是龙骧王朝远征军一场血战得来的成果之一，扬威和不断扩大自己的国家影响力，在所以可以到达的地方投送兵力来巩固帝国权威。
圈内的东大陆人全都在外面套着白色的麻衣，而使节团的成员们更是全身都穿着肃穆神圣的白色，就连那些被联邦外交部借调过来维持现场秩序的维尔纽斯第二军团士兵，也是按照东大陆人的习俗在铠甲外面套了一层白色麻衣，殊不知场外观礼的联邦人对此是一脸懵逼的。
“参加丧葬的时候，衣服不应该穿黑颜色的吗？”
莱妮丝直接把这困惑说了出来，正和她说的那样，公祭现场内圈的直接参与者们穿是一水的白色，而外围观礼的联邦贵族、官员、富商、学者、平民等各界人士，基本都是穿一身黑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穿的黑色，比如阿萝她就是在便衣外面套了一层白麻衣，在一堆黑里面显得非常显眼。
“不，在东大陆人看来，白色才是表达悲哀的颜色，黑色更多的意味着不详和肃杀。”
阿萝轻声的给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孩介绍着这其中的不同来，她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在丧葬文化方面受到的影响还是颇深的，比如现在正在举行的公祭仪式里，龙骧人竖起了招魂幡，扯白绸作幕，焚烧纸钱，在节奏冉冉的哀乐声渲染下由德高望重者诵读祭文。
“……”
莱妮丝原本还想补上一句‘东大陆的习俗真诡异’，但是却被阿萝轻声的讲解给堵了回去。
这让她略感不爽，一个不懂魔法的异国野蛮人什么是有胆子打断贵族说话了？要是在魔法国度里面，这样无礼的打断肯定要被扒光上衣当众十鞭子的。
阿萝不清楚自己善意的解释反而让对方感到恼怒，她在说完之后又对邓加尔问道。
“我记得古芙尔学姐也受到了邀请才对，她今天怎么没来啊？”
因为巴格和吉尔莱斯都去参加竞赛去了，所以没来也很正常，但是古芙尔不来就很奇怪了。
阿萝还以为自己这位学姐是肯定会来的，她喜欢任何可以不上课的休闲摸鱼活动，因为联邦最近的政治风向的缘故，对于受邀观礼公祭的学生，维尔纽斯工程学院给特批了几天假期。
邓加尔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他发现这段时间里，古芙尔学姐仿佛一直在刻意躲着他，以前在大图书馆里还能经常遇见学姐的，现在却遇不到了。
‘我最近也没惹学姐生气吧？好像也就惹了那一次，可是我反省过也挨过打了啊。’
邓加尔摇了摇头表示最近不知道，但是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少女身上打量，今天穿的一身白的阿萝，比以往似乎多了一些特殊的气质，好像……更有吸引力了。
少年对阿萝一直存在着某些幻想，比如那个叫丝袜的服饰如果穿在少女腿上的话。
“嗯……嗯？”
这时候，邓加尔感到有人轻轻的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邓加尔，你刚刚在走什么神呢？在这种严肃的场合露出刚刚那种傻笑来是非常不礼貌的。”
阿萝如是提醒道，这让邓加尔立马端正了表情。
不过，如果让阿萝小姐知道少年刚刚走神的原因的话，让邓加尔生吞半斤丝袜大概是最好的下场了吧？
当然，也有可能直球破门成功……谁知道呢？
公祭还在继续，现在已经进行到了念诵祭文的时候，而按照东大陆一直以来的习俗，这祭文全部都是用正版的查尔尼丝古语写就的，如果说邓加尔一开始还能听个大概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阿萝倒是能听懂，只不过听的一脸牙酸的表情，因为祭文的写法是文言文，但是因为文化传承丢包的原因，这篇用来在严肃场合祭祀的悼文写的那叫一个半文不白，颇有昔日民国时代小广告的神韵，如果不是顾忌现场气氛，阿萝恐怕都要笑场啦！
“阿萝，那个老先生在台上念的是……什么？”
邓加尔对于少女的语言能力是非常有信心，他听不懂没关系，让阿萝告诉他那是什么意思就好了——顺带还能学到点东西。
“这是查尔尼丝语的一种古典变体，内容的意思就是：勇敢的战士为了保护吾国吾皇的尊严，从故乡不远万里的赶赴疆场与敌厮杀，就算是战死也是光荣的，他们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光荣战死？
反正阿萝觉得这些战士是真的很幸运的，他们死之后都有人把他们接回家去，而少女却不知道家中的亲人到底情况如何，她已经和自己真正的家乡断绝联系快四年了啊。
下落不明四年，从法律上来讲已经可以申请宣告死亡了。
如果是‘灵魂穿越’的话……阿萝都不敢想象那样的自己会给家里带来多大负担。
“阿萝，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难看起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邓加尔关切的询问道，而少女则强笑而答道。
“没关系，我很好……”
就是有点难受而已，不过没关系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公祭的主要仪式结束，按照事先的安排，接下来就是长达十天的关于东大陆王朝的各项常识宣传和文化展示了。
像阿萝和邓加尔这样的，自然是了解不少关于东大陆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学院特区的大部分学生，联邦的大部分官员甚至还以为东大陆只有一个国家呢。
他们单纯的认为龙骧王朝和西大陆的那些帝国一样是皇帝的一言堂，根本不知道东大陆宗主国赖以维持国内政治与社会稳定的九鼎制度，虽然龙骧王朝的皇帝权威很大，但是在一些关乎国家未来的大事上依然要尊重九鼎的意见，若是皇帝昏庸无能的超出了某种底线，九鼎学派甚至可以联名废帝。
不少对东大陆事情感兴趣的人得知了这一事情之后，不由得的表示：‘这制度和我大联邦议会制是如此的相似，九鼎什么的，根本就是我联邦议会的翻版，然而他们只有九个席位，而我联邦则有两百位议员，而且他们还有一个皇帝和皇室，而我们则是轮流选的议长。’
其实并不是这样，九鼎制和联邦议会制差的远了，但这不妨碍一些联邦人从各种方面找自信。
可能只有国家关系专家和外交官才会深入的研究两种政权制度的不同。
以往在商人们口中，东大陆的关键字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丝绸、瓷器、茶叶、名贵的香料、精致的工艺品，至于那里的民族、风土人物、历史记录、山川地理都很少有人知晓，但是现在，龙骧王朝大方的对联邦首都的国民们进行了一次展示。
一个已经成为了一片大陆上无可挑衅之宗主的强国，占据了东大陆最精华部分，拥有万万之数的国民，他们的舰队已经开始了重新丈量世界的工作，并且能够跨越大洋将数万军队投送到遥远的西大陆，物产丰富，国力昌盛，而且这个国家不久前才让西大陆诸国了解了他们的军队到底悍勇到了何种地步。
维尔纽斯是联邦的首都，所以也是信息和人员流动速度最广的地方，很快这些情报就会传出去，口口相传之下，将会有更多的联邦人将会知晓在遥远大海的另一边，有着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度存在，并且庆幸联邦与该国属于伙伴关系，虽然目前还只能算是利益上的同伴。
在进行展示的同时，作为主办方的龙骧王朝使节团还在胜利广场附属会馆大厅里面摆开了二十张长桌，并且在上面摆放了来自东大陆的精美食物和酒水，用来招待前来观礼的联邦贵族和壕商、学者等名流，这个宴会就和那些普通的联邦公民没什么关系了。
“齐霖学姐邀请我们过来玩一玩，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真的就是玩一玩的。”
格拉摩根伯爵邓加尔如是感慨道，其他人过来的理由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体验东大陆美食，那只是个幌子，他们这些人是过来寻求贸易或者其他方面的合作的。
就连和他一起拿着邀请帖子混进来的肯尼斯，现在都抄着一口腔调怪异的查尔尼丝语和一位东大陆使节交流着什么，少年不便靠近，所以不知道内容，不过绝对很重要就是了。
肯尼斯在这方面的见地要比邓加尔和他那个不成熟的妹妹要深的多，他现在是代表魔法王国泰拉瑞亚和阿琪波卢德家族来寻求合作契机的，虽然他不是正式的外交人员，龙骧王朝现在还没有和任何一个魔法王国建立外交关系，但这也正是一个强占先机的机会。
然而在交流了一会之后，肯尼斯不得不一脸纠结的找到了正在跟着阿萝在餐桌周围晃荡的邓加尔，他的现代查尔尼丝语真心不怎么样，所以只好找一个合适的翻译过来帮忙。
“邓加尔，过来帮我这个吗吧！这个事情对我很重要。”
“可是，给人当翻译这个，我真的能够胜任吗？”
少年顿时觉得有点不自信，然后扭头看了看正在愉快的吃着米糕的阿萝。
他的查尔尼丝语基本都是阿萝教的，如果要去翻译的话，少女肯定比他合适的多。
“邓加尔，你就去吧。你的水平应付这种事情应该没问题了。”
阿萝如是回答道，然后瞬间邓加尔就有了自信，阿萝说他可以，那就绝对没问题啊！
然后，在邓翻译的协助下，肯尼斯还真就为自己的王国拉到了一个贸易契机，关于降临者遗物的交换和出口的契机，龙骧王朝对于西大陆的降临者遗物可是非常感兴趣的，而邓加尔也从这里侧面了解到了一个情况。
因为东大陆的降临者是把古代语当做主流语言进行强制推行，所以查尔尼丝语在东大陆的传播范围非常广泛，而不像英格勒斯语一样半死不活的吊着。
之前也说过，古代语就是开启降临者宝藏的‘钥匙’与‘捷径’，所以东大陆的历代王朝与势力在降临者遗迹研究和开发方面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瓶颈，虽然改朝换代的浩劫摧毁了不少已经获得的开发成果，但是却一直没有出现彻底中断开发的情况。
结果到了龙骧王朝时代，东大陆的古代学研究者们遇上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所以能找到的古代遗迹基本都已经被开发殆尽，要知道东大陆上的降临者遗迹和遗物，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就比西大陆少，再加上破坏性的开发研究，闹出这种情况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以龙骧王朝现在的国力水平，就算不去倒腾那些古代先民的遗物，也能稳定而强大的发展下去，但是降临者遗物这种东西所蕴含的技术力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提升是很强的，这对所有国家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国内的东西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那么我们去研究一下其他大陆的遗迹吧？”
于是，东大陆的古代学学者们在龙骧王朝和联邦建立官方交流之后纷纷表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而魔法王国，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堂教会之外，掌握的降临者遗迹最多最丰富的势力，只要交换利益合适，就算是圣堂教会也会把视若圣物的降临者遗物拿出来明码标价的，更何况迫切需要一个给力队友的魔法王国？
双方在沟通清楚之后简直一拍即合，龙骧使节兴奋的表示回去就请示头领，要往魔法王国那边派使者去深入的交流一下，而第一站就是肯尼斯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