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魔女和她的随从
（294）魔女和她的随从
不管是龙骧远征军还是圣堂教会的圣战军团，都从未放松过对第三方小势力的清场工作，而在这一方面，具备同宗教优势和大义的圣战军团明显做的要比龙骧远征军好得多，很多在战火里失去家园和财富的流民非常乐意加入圣战的队伍，和那些可恶的异大陆入侵者厮杀。
战争前期和中期，龙骧远征军海啸一样的迅猛攻势除却彻底摧毁了塔利亚王国和塔利亚王国教会在本地的军事力量之时，也留下了数量庞大的溃军还有流民，这些家伙在被国破家亡的乱世洗礼过之后，不出所料的全部变成了无法无天的暴徒，其中胆子最大的甚至敢冒用龙骧远征军的旗号去攻击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从远征军攻势下幸免的地方领地，最夸张的是这群散兵游勇竟然还成功的不止一次，几座富庶的城市先后沦陷在乱军手中。
其中一些大股的叛军部队，就连龙骧远征军都不愿意招惹，甚至为了避免和这些家伙撞上，龙骧人捏着鼻子改变了原本的战略攻击路线，因为当时远征军的最高军事主管知道自己一方兵力稀少，所以只能以破坏塔利亚王国的统治秩序，粉碎其抵抗力量为主，自然不会把珍贵的兵力投入到替塔利亚人剿匪的战争中，而塔利亚王国也因为乱军的活跃而苟延残喘了一会。
随后，圣堂教会的大军进场并一鼓作气差点把龙骧远征军给推下海的那段时间，大部分的叛军直接向圣战军团投诚，而原本那些被龙骧远征军收复的带路党和投机客小势力全部被清算，在一场场狂欢般无法控制的屠戮之后，圣战军团制造出来了更多的难民，更多叛军出现了。
然而，在把龙骧远征军压制在沿海几个港口区域之后，腾出手来的圣战军团毫不客气开始清理那些碍眼的刁民，当然也不是调集大军进行有计划的清理，实际上针对那些叛军的进攻，都是圣战军团里面那些各国将军自作主张的命令，因为叛军们占据的城市，就算已经被劫掠过也依然很肥，况且把塔利亚王国积蓄在各地的财富抢了个爽的叛军们本身就是块肥肉。
这情况就变成了你抢我我抢你，所有被圣战者们‘光复’的土地，表面上看戒备森严固若金汤，但是内部却保持着一种充满黑色幽默的‘动态稳定’，财富还是那些财富，但是上面沾染的血却越来越多，但是鲜血的红色并不能盖住黄金的闪光，而且它们现在的主人也不在乎。
能在这样见鬼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聚居点居民，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是熬过一次次筛选的‘刁民中的刁民’，所以在号角响起之后，那座看上去很无害的木寨子立刻有了动静。
阿萝目瞪口呆的看到寨门被打开，里面乌压压的冲出来一大群人，并且很快组成的一个粗糙的方阵，站在最前面的是一批身材高大，装备混乱的士兵，不过虽然衣甲武器乱七八糟，但是他们都装备着尺寸可观的圆形或者卵型盾牌，第一线盾阵摆的有模有样，还挺能唬人的。
盾阵防线后面的则是些手持武器表情紧张的人，有男有女，这些人里只有很少一部分装备了不合身的盔甲，手里的武器倒是齐全，没有出现拿着农具滥竽充数的场面，不过他们都携带至少一样可以远程使用的武器，其中大部分人背后都背着一捆粗制滥造的标枪，高档些的人装备了弓箭甚至是弩，这只队伍里甚至混进去了一些臂力不足的孩子，他们用的是投石索。
“这个人数……起码有三百人以上了吧？而且还在继续增加，果然收集来的情报有问题啊。”
其实阿萝倒是错怪了收集情报的人，他们统计的只是最开始时候的聚集地人口数字，实际上因为白岩村魔女的传说存在，很多聚居点被袭击的难民队伍开始自发的往这边靠拢，而其中绝大部分还没抵达白岩村就先在外围这片区域停下了脚步并和当地的聚居点合流在了一起。
毕竟传说虚无缥缈，再加上这些塔利亚人毕竟畏惧和憎恨那些毁灭了他们国家的龙骧人，所以就形成这样的局面，而且塔利亚王国是毁于兵灾而非天灾，虽然原本那些平原上的耕地已经无法指望，但是躲在山林偏僻处，和野人一样向自然寻求食物，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的。
“这个地方已经聚集里如此数量的人口吗？看来需要给龙骧人提个醒了。”
和少女的惊讶不同，邓加尔看向这些人的视线里毫无善意，有的只是冰冷、戒备以及鄙视。
这些难民组成的军阵看似有模有样颇具章法，实际上不堪一击，若是换做冬青村或者隆冬河谷的东部联邦人，完全能用不满一百的民兵加武装村民轻易把这群人的阵线给捅穿。
这些懦弱的家伙根本不懂如何战斗，而东部联邦人一直都有在冬季和短暂的夏季抱团出去伐木和狩猎的传统，尤其是冬青村这样的小聚落，这些传统是保持正常生活所必须的仪式，小团队协作和集体意识能够最大限度的抵抗野外风险，这是传统生活带来的潜移默化的训练。
还有就是……塔利亚人的体魄也很成问题，东部联邦人的成年礼可是顶着寒风在雪地里互晒胸毛，十二三岁时候的男孩子们都要开始挥动沉重的伐木斧，所以臂力不会小，而那些拿着投石索的塔利亚人少年，邓加尔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力气把石头扔到敌人头上，他们把自己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可能性要比他们打中敌人要高多了。
投石索这种武器虽然使用门槛很低，谁都能把石头扔出去，但是要想扔准的话，你需要有足够的臂力以及眼力，不要笑话古典时代的投石兵，人家可是专业人士，光是一群人整齐划一的把石头扔向一个方向就需要很长时间的训练，要是一群没有练过的家伙这么完，你信不信一轮攻击下去，敌人没砸倒几个，自己人先被放倒三分之一？
邓加尔看不起这群乌合之众，但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士兵却被镇住了。
他们停下脚步，摆出了一个不错的防御阵型，随后其中的军官走了出来，他拿出一张卷轴在难民们面前宣读道。
“以史蒂夫二十三世陛下的名义宣布，这片土地即刻起将成为塔利亚王室的直属领地，领地上的青壮，十人里面将有一人被选出作为王室护卫军，同时国王陛下还需要你们缴纳五分之一的粮食收成作为复国军姿……”
然而，这个军官还没读完，对面的人就一片哄笑。
“滚吧！国王的狗腿子！我们已经不在相信那个无能的蠢货了。”
“王室复国军的把戏你们已经用过一次了！然而我们辛苦上缴的食物和物资全部成为了你们讨好那些圣堂混蛋的筹码了吧？”
“我曾经是王国军队的一员，要我加入军队的话，你们先得把拖欠的六个月薪饷还给我。”
躲在不远处的阿萝噗嗤一下笑了。
“被拖了六个月军饷，如果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那可真是忠勇之士了。”
“……啊？”
邓加尔听不懂塔利亚语，所以只能困惑的看着阿萝笑嘻嘻的表情，眼巴巴的等翻译。
“刚刚那个人说，自己被拖欠了六个月军饷，要补全了才会回到军队。最开始那个士兵则是在用史蒂夫二十三世的名号来这里募兵和征粮……然后被嘘了。”
听完阿萝的翻译之后，邓加尔也露出的笑容，颇为自豪的说道。
“其他国家说起联邦军队的纪律之时，总是非常羡慕，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不难——赏罚分明，按时发饷，抚恤不缺，不弃伤病。”
只要满足上面四个要求，甚至只满足一部分，就足以让部队接受较为严苛的训练，纪律和战斗意志自然也就有了。
虽然这样得来的纪律和现代军队的纪律难以相比，但是和同时代的其他军队比较的话，却足以称得上是‘钢铁一样’的军队，近代之前的军纪基本等同于扯淡，偶尔出现的一些纪律严明的军队，因为实在太少见，所以基本都留名青史了。
那名宣读来历不明讣告的军官大概不止一次遭到这种待遇，虽然表情十分愤怒，但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塔利亚王国已经和龙骧远征军结盟，不肯提供士兵和粮食的聚落，将会被制裁……”
阿萝听完之后一脸惊悚的转过头问邓加尔。
“龙骧远征军和塔利亚人结盟了？”
“什么？”
于是阿萝把那个军官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听的邓加尔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要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会不知道，再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啊。”
因为塔利亚王国的首都都让某个可怕的怪物给平掉了。
这国家应该已经死透了才对……至少邓加尔目前得到的情报是这个样子。
“……有可能是借着龙骧远征军的名号在欺诈吧？”
就在邓加尔思考的时候，那些被消息镇住的难民们也回过神来，他们根本就不买账。
“哈哈！谁会再去相信你们啊？”
“是啊！”
“没错！”
“比起把钱和粮食交给那个不知所谓的国王，我宁愿把它们作为贡品上供给白岩的魔女。”
“至少在那个魔女的地盘上，我们可以生活的很安心。”
这句话并非是为了嘲讽那些国王使者而说出来的，实际上很多逃到这片区域生活的难民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不愿意再向塔利亚王国缴税和服兵役，因为从龙骧远征军进攻开始到后来圣堂教会纠集大军的圣战，塔利亚王国的军队，不管是王室的直属部队还是各地领主的私兵、自卫部队，从来就没有取得任何一场可以拿得出手的胜利，反倒是失败一次比一次惨痛。
到最后，塔利亚王国残余的大部分政府机构完全变成了圣堂教会和周围国家搜刮和瓜分这个王国的工具，而部分不满他们的暴行而发动兵变的塔利亚军队反而遭到了官僚和王室的出卖。
这个国家的人已经伤透了心，原本在这种时候，圣战军团里代表圣堂教会中央势力的传教士和神官们定然会趁机进行传教，开足马力让塔利亚王国变成一个合法的教国，他们之前不止一次这么干过，对王室极为失望的王国居民正处于信仰缺失的状态，是最适合传教的时候。
按照计划的话，圣堂教会可以借助那些该死的异大陆侵略者的攻势将原本无法完全控制的塔利亚王国彻底收入囊中，他们想的倒是很美好，然而却小看了那些挂名参战的国家和团体的贪婪，高估了己方军队的纪律，一开始的刻意放纵最后恶化成为了无下限的破坏，甚至等那些神官自己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的双手上已经抓着一大把血淋漓的财宝，根本松不开手了。
这让塔利亚人如何再去信任他们呢？所以目前还处于无势力状态的塔利亚人群体基本都是谁都不信，而在这个时候，白岩村和魔女的故事悄然传开，虽然那个魔女有着各种不好的传闻，但是你只要愿意干活的话就能从她那里得到食物，她甚至会保护愿意服从她的人的安全。
相较之下，那个光知道索取却什么责任都不愿意负担的王室就显得无比丑陋，所有说出宁可给魔女上供也不愿向国王缴税这种话的人，绝不是说是而已。
“阿萝，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似乎很激烈的样子？”
语言不通的邓加尔看着两群人人吵的热闹，于是再次眼巴巴的看向阿萝，那表情好像不愿意啃生肉的人呼唤野生字幕君一样。
“呃……这个……”
无辜中枪的阿萝真的不想把这一段翻译给邓加尔，总感觉好丢人。
什么上供啊！搞得和阿萝变成了某嘿涩灰大佬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
“邓加尔，能不能帮我拦下那些难民？我怕他们群情激奋下……把那三十多士兵打死。”
然而邓加尔听到少女的话之后，反而给出了一个阿萝意料外的答案。
“需要担心的不是那些士兵而是那些村民，别看他们人多而且还很有组织，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连那三十个士兵的一轮冲锋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