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寇麦克的故事
（297）寇麦克的故事
“不管你现在日子过的多么悲惨，明天总会到来，它不会因为哀伤或快乐而停滞，既然这样的话，打起精神来活下去不就好了吗？”
阿萝如是说道，脸上没有笑意，有的只是感慨。
因为她一开始就是靠着这口鸡汤硬生生熬过来的，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过的可真是难受啊。
要适应那糟糕的生活环境，还要适应女性身体，每天活的提心吊胆，她最开始甚至连邓加尔都不敢报以完全的信任。
讲真的，那段时间里，如果她的抗压能力稍微差那么一点的话，可能早就跳河上吊了。
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在回过头去看看，少女真的感觉自己当时没有放弃真是太好了。
所以她觉得有资格用自信的笑容面对这些迟疑着自己还有没有明天的人，拿出一口长者前辈的腔调拍着他们肩膀用正宗古代语教育他们：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
“是这样吗？也许吧……”
寇麦克轻轻的吐了口气，然抬起头来凝视着这位有着不少东大陆人相貌特征的少女。
“那么……魔女小姐这次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能管理这么多人，还能再战乱的无秩序区建立这么大一个聚居点，寇麦克显然不是喝两口心灵鸡汤就会上头的人，虽然刚刚这位小姐说话时候的气质和神态的确让他产生了一些动摇，但是圣骑士很快调整过来，然后单刀直入的询问阿萝到此的来意。
‘emmmmm……’
阿萝有点犹豫，她总不能告诉这位大兄弟，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想让邓加尔带着她一起来这周围逛逛看看吧？
要说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或者什么不能遗漏的重要事项什么的——那还真就没有。
不过虽然一开始的是，少女并没有什么特殊目的，但是在直接进入了这个木寨并且对此地的居民的生活状态进行了估算之后，她到底开始对一些事情好奇了起来，于是她直接问道。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再为你们提供生活物资？”
“咦！你……”
乍一听这个问题，寇麦克的表情好像见了鬼，随后他连忙否认道。
“不！没有的，我们……”
“怎么？你也认为我是个不识数的‘愚蠢魔女’吗？”
阿萝笑盈盈的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不满。
从外面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进入了木围墙里面之后，阿萝才发现这儿的人口要比她估计的还要多一些，她看到了一定数量的老人，甚至还看到了一名状态较为健康的孕妇，以及抱着婴儿的女性，这种情况在一个被战火焚烧了数年而把一切烧作狼藉的环境里是反常的。
阿萝对自己那边流出去的物资数量心里有数，虽然无法精确到每一粒米的去向，但是她却知道自己到底派送出去了可以养活多少人的面包，包括白岩村的自行出产的粮食数量，她都有谱，虽然从森林里的确可以获得数量可观的食物来源，但是请不要忘记，这个区域已经被难民群体和来回拉锯的士兵们刮了好几遍，食物链是遭到重创的。
虽然野兽什么的倒是还有，但是……反正无名是不想去碰那些被人肉喂的油光水滑的野狗的。
要知道就连邓加尔这种水平的猎人，也亲口表示在这里狩猎猎物的话，有点小难度。
“怎么？不想说吗？”
看到寇麦克危为难的样子之后，阿萝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她可以指邓加尔发誓，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只是单纯的询问，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有，然而圣骑士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脑门上那豆大的汗珠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因为在圣骑士看来，这个魔女明显是在生气，因为他不识抬举的隐瞒，但是这个事情要是说出去的话，显然就是一种忘恩负义。
“安心吧。我不会伤害那个帮助你们的人的，在这个时候还有余力向难民施以援手的人，大概也就是那么几家而已，我只是好奇这样做的人是谁。”
圣骑士看阿萝的态度和语气不像是在骗人，于是咬了咬牙，这才对阿萝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我和她见面的时候，都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说完，寇麦克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在组织好语言之后才继续说道。
“那是我刚刚开始隐居生活的时候，我选择避世的地方，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修建的小小的简陋的神龛，上面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消失或是被同化掉的宗教的神……”
按理说，身为一名圣堂教会出身的圣骑士，在发现这样的遗迹之后，应该果断的出手将之摧毁才是，而当时处于迷惘中的寇麦克却没有这样做。
然后，在某一天……
早上起来准备进行一天耕作的寇麦克突然发现那座神龛前跪着一个全身裹在袍子里的矮小身影，看姿态应该是女性，她双手十指相扣举在胸前作祈祷状，口中还呢喃着奇怪的歌声。
当时的寇麦克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却又不忍打扰对方，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矮小的女性进行祈祷，看着看着竟然莫名其妙的入了迷，直到对方停止歌声和祈祷，站起来为止。
女孩站起身来面向圣骑士，寇麦克这时才看到了少女的相貌和打扮。
她穿着一身破旧但是非常干净的修女服，在晨曦中呈现出微微反光感的细腻肌肤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贵族女性都要美好，她很漂亮，虽然年幼但却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只是女孩身上的修女服实在是又旧又破，就好像伴随着主人一起进行了很长很长的旅行一样，而女孩双眼也透漏着一种疲惫，好像燃烧的很长时间的火焰即将熄灭一样。
寇麦克知道修女服是什么，虽然圣堂教会没有女性神职人员，但是却依然拦不住有某些爱好的家伙把这种几乎没淘汰掉的服饰留存下来，只不过这类衣服在圣堂教会势力范围内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妓院。
所以寇麦克下意识的就把这个女孩当成了**，现在想起来这个事情的时候，寇麦克都忍不住庆幸自己没有干出什么冒犯的举动来，要不是这样的话，他就死定了。
明明矮小又瘦弱还是个女孩子，但是她面对寇麦克的表情依旧从容，似乎完全不害怕会被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很甜的感谢的笑容。
“这个墓碑……是你在打扫的吗？”
寇麦克看着那个神龛，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会进行打扫上面的泥垢清理周围的杂草。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谢谢你啊~咱……大概有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没有过来看她了。”
咦……五十年？八十年？但是看女孩的面相，说她是十二三岁都没有问题啊。
‘不是人类？异种？’
寇麦克突然紧张起来，也是拜了圣堂教会的宣传所赐，在唯一神信仰传播的地方，所有人都认为异族是对人类种极度不友好的危险存在，所有兽人种都是吃人的，精灵种一直想要把所有人类变成自己的奴隶，天使种是背叛了神明的可恶叛徒，龙种总想要把人类的财富掠夺殆尽，身体有变异的人类亚种都是被邪恶污染的存在需要用火焰和刀刃净化，而亡灵种和恶魔种这两个已经被认为是灭绝种族更是被视为世界之敌……
“你……你是什么人？”
圣骑士紧张的问道，他怀疑自己可能遇见了传说中的亡灵种，据说它们会毫无理由的杀死人类并将人类转化为它们的同类。
“咱？你可以称呼咱为……余烬。”
说着，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一头带着迷人光泽的白色长发披散开来，此情此景让寇麦克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你是……人类吗？”
寇麦克如是问道，但是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人类……也许曾经是吧。”
自称余烬的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
“当然，现在也是人类就是了。”
这个回答非常古怪，于是寇麦克继续问道。
“那么，你来这里是在干什么？你家在哪里？要知道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孤身一身的女孩可是非常危险的。”
“……你的问题可真够多的，咱只是在躲避某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巨型变态的同时，顺路来给朋友扫墓而已。”
“扫墓？可是这里没有墓啊？有的只是一个神龛而已。”
寇麦克任务女孩是在说笑，但是他却看到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曾经是一座居住着十万人以上人口的城市，当然现在已经毁灭了。这个城市里面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了代价，数百年风吹雨打之后，这儿的一切都化为尘土，再找不到昔日的轮廓，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说是墓碑也没问题吧？”
说道这里，女孩顿了顿，她再次看了看那神龛，自言自语着似乎在责备着谁一样。
“愚蠢的家伙，你在穿成暖暖之后，不光头发变成了粉红色，脑子里也变成粉红色了吗？”
“早就告诉你平时少玩那种游戏的……你这个满脑袋花田的笨蛋就是不听。”
“你用你的奇迹拯救了所有人的命运，终结了那个骗局，却唯独没有拯救你自己……”
“好了……现在你躺在这里了吧？尸体都被那些背叛者给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害我找了几百年都没有找到……你开心了吧？笨蛋……”
“害我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久的……笨蛋……”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低语着，寇麦克却发现虽然女孩的语气非常哀伤，表情也一样悲痛，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是她那对漂亮的眼睛里却一点眼泪都没有。
寇麦克听不懂她再说什么，但是曾经是个优秀圣骑士的他凭感觉推测，那可能是古代语。
一个说着流利古代语的修女打扮的小女孩……
她在喃喃自语完之后，稍微平静了一会，接着对寇麦克说道。
“谢谢你帮咱打理我朋友的墓碑，这个人情咱记住了。到你有麻烦的时候就把这个扔进火里吧？到时候咱会过来还你这个人情的。”
…………
……
“随后，她就给了我一枚好像是骨头碎片一样的东西……原本我是将信将疑的，直到那天山寨里的物资实在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时候，我悄悄的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使用了这个骨片。”
回想当时的情景，寇麦克忍不住带着一些遗憾。
“当我把那个骨片扔进篝火的时候，那火焰瞬间熄灭，然后那个女孩自一团焚烧过后的灰烬中现身……把当时的我吓的不轻，但还是强撑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想到，那个女孩听完之后却一脸惊讶——“就要一批食物、工具还有药物？而且数量并不多……你的要求还真是够简单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用掉的是什么？不过算了。咱给你一个位置，你带些可靠的人过来，到时候你自然可以找到你需要的物资。”
“然后，我带着不安的心情领着十来个人找到了她说的地点，果然发现了一批物资，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就那么随意的摆放在空地上……然后我就被一个原本非常信任的手下从背后捅了一刀……那个家伙是一伙强盗派过来的卧底，我带过去的人里有一半多都被收买了。”
不光如此，他们在出行的时候就已经被上百人的强盗团伙给跟踪，那些没有背叛的人很快被杀死，而被带有麻痹毒素的刀刃刺伤的圣骑士根本无力反抗。
原本寇麦克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结果那位余烬小姐却突然出现，将所有强盗如同割草般屠杀了个一干二净，不……她杀人的效率甚至比割草还要快。
寇麦克甚至看不出她使用的什么武器，只知道在眨眼间，那些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家伙全都变成一地切口整齐的碎肉块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余烬来到圣骑士面前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为什么要救我？”
圣骑士问道。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另外一个笨蛋被人背后捅一刀而已。”
她当时是这样回答道。
…………
……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圣骑士说完之后，阿萝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对他说道。
“我对那个墓碑十分好奇，你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吗？如果你答应我的话，这个聚居地的所有人都会得到庇护，我会另外找一个比这里环境好的多的地方安置他们，还会提供安稳的生活以及获取足够食物的机会。”
因为听不懂两人用以交流的语言，所以从头到尾一直保持懵逼的邓加尔有些惊讶的看向阿萝，因为他发现少女的语气里带着激动和期待。
她在激动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少年本人也开始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