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岸真琴有些不爽地甩掉了辻木秋保的手，低声骂道：“别乘机占便宜啦！”

“才不是那回事……算了，是我的错。”

摇头晃脑地他并没有沿着通道直接进入，而是熟门熟路地拧开了一旁挂着“闲人免入”牌子的铁门，在员工使用的快速通道中穿梭起来——那模样不跟不用想，一定是在这里“玩”了很久，非常熟悉地形才可能做到。

“难道说，以前你是不良少年么，前辈？”

“不良那只是外界给我的评价啦，我的自我评价可是很高的啊——大概就是那种贫民英雄那种感觉。”

“真的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么？”

“就说了不是了，嘛，不过给人的感觉是哪样的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啦。”

“世人称呼这种行为就叫做‘任性’哦。”

“啊……到了，这个话题下次再说，”

通道一直蔓延到仓库的深处，从挂在尽头处的铭牌上可以看到被磨到发亮的“主任办公室”几个字。

“以前我们一直都在这里胡闹来着，也不知道黑妻前辈在不在这里。”

辻木秋保先是在门前停了下来，接着又开始扭捏起来。那副犹豫地样子实在不像湾岸真琴所认识的那个不良少年头目。

只不过，湾岸真琴并没有催促他。

仅仅是从辻木秋保的表情上，她就可以知道那个“前辈”对于辻木秋保有很重要的意义。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没有这去么踌躇。

过了一会儿之后，辻木秋保终于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指节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问……”

“是，是谁？！”

急促又惊慌的声音传了出来，湾岸真琴感觉到有些怪异，但却什么都没说。从现在开始她是辻木秋保的“临时女友”；就算是假的，身为一名优秀的女性，这种场合下也应该让身边男性占主导地位。

“是黑妻大哥吗？是我，辻木……辻木秋保！”

“……”

在辻木秋保自报家门之后，门的对面就变得一片寂静。那异样的反差让辻木秋保和湾岸真琴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阵迷茫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抱歉，我不是黑妻。”

低沉的男中音从门后传了过来，伴随着门锁的解除和吱呀呀的响声，主任办公室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黑妻大哥已经不在了……”

打开门的，是个宛若教科书一般打扮的青年（少年？？）。

他梳着和前几天的辻木秋保差不多的飞机头，脸上有道刀疤。穿着廉价的牛仔裤和浅绿色的体恤衫。

湾岸真琴下意识地看向了面前男人的鞋子，旧的有些过分的尖头皮鞋上点缀着大小不一的金属饰品，而其中的几颗上面隐约挂着一点血迹。

还真是个危险的家伙啊。

湾岸真琴收敛起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辻木秋保，而和她一样，辻木秋保也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蛇谷？”

“这是跟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被唤作蛇谷的男人原本还算沉稳的声音变得刺耳起来，瞬间就被辻木的态度给激怒了。

“你这个小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辻木秋保的目光从踌躇变得漠然，呆在他的身边可以明显地察觉到空气的变化。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可是听说黑妻大哥在这里所以才来的。”

蛇谷的眼睛在听到黑妻两个字之后眯成了一条线，接着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辻木秋保身旁的湾岸真琴身上。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游走，那种感觉实在太过恶心，湾岸真琴下意识地靠向了辻木秋保的手臂。

蛇谷发出了冷笑，接着用讽刺的调子问道：“这就是你的女人啊？”

“啧，和蛇谷你没关系吧？”

辻木秋保伸出自己的右手，用自己的身体将湾岸真琴整个护住。

“哼，原本我还不相信，不过现在看的话——你这个小子，果然还是没有忘记大姐吧？不过真可惜啊，大姐头她一心只想着黑妻大哥。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蛇谷的笑声愈发放肆，辻木秋保的眉头也随之锁的越来越紧。身高上占据优势的蛇谷居高临下地看着辻木秋保，眼神也变得更加凌厉。

“既然黑妻前辈不在的话，我们就走吧。”

一直没有吭声的湾岸真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与此同时一把拉住了辻木秋保的右手臂。

“而且，已经太晚了，你说好要送我回家的吧？”

辻木秋保迷糊地回头看了一眼湾岸真琴，不确定她到底在说什么。但在他们眼神交汇的一瞬间。辻木秋保一直都紧绷着的肩膀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如同利剑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也变得软化，仿佛是从恶鬼恢复到了人一样。

在两人片刻无声的交流之后，辻木秋保再一次转过了脑袋。

“蛇谷……前辈，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要逃了吗？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胆小鬼的秋保。”

蛇谷哼哼笑了起来，但是这样直白的挑衅并没有让辻木秋保上当，他只是摆了摆手顺便活动了一下手指。

“算了吧，蛇谷前辈。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还有，最近关于‘黑妻绵流’又出现在第十学区的消息，我会继续调查下去……蛇谷前辈你可不要做出让我在你那张丑脸上砸上几个凹槽的事情。毕竟……”

顿了顿，辻木秋保的表情变得残忍起来。

“毕竟，你还是那个人小弟！”

==================================================================

成双的影子走在第十学区的马路上，被路灯拉长的背影仿佛是用笔画下的枯瘦树干一样让人感到一股萧瑟。

从刚才开始就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在这个时候突然松开了。

“够了吧，辻木前辈你握得也太紧了，而且手汗也太严重了！”

“抱歉……”

道歉了的辻木秋保脸色凝重，似乎是在想着其他事情。但湾岸真琴却也不打断，只是跟在他的身边缓步在深夜的人行道上。进入夏季之后，深夜的空气就变得粘稠起来。湾岸真琴先是将闷热的皮夹克脱了下来拎在手上，然后幽幽地开了口。

“刚才……那个叫蛇谷的家伙，一直都盯着你的手看。”

“啊，我知道。”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辻木前辈你也做好了同样的准备，没错吧？”

辻木秋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的确是这样啦。不过说到底你也不是为了和他起冲突所以才大老远的跑到那种地方取得吧？”

辻木秋保严峻的表情终于变成了苦笑，他无奈地说道：“真是瞒不住你。好好学习过格斗技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那是当然”

湾岸真琴耸了耸鼻子，有点得意起来，

“所以说，那个叫黑妻绵流的人到底是谁？”

“值得尊敬的和崇拜的对象，教我格斗技的老师，还有就是我们‘Big·Spider’的领导者。”

刚才，似乎听到个什么很奇怪的玩意儿？

“Big·Spider？？你们不良还会搞社团啊，真是不容易。”

“都说了不是拉，Big·Spider啊，是我们这些人在学院都市里的另一个家——我们‘Lv.0’们的家。”辻木秋保用怀念的口吻补充道，“那个时候啊，另一位尊敬的前辈曾经说过，这里是能够让我们自己成为自己的地方。”

自己，成为自己？？

湾岸真琴不解地扑扇起自己的大眼睛，似乎是在无声地催促辻木秋保快点解释究竟是什么意思。而辻木秋保则是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意地说道。

“总而言之，学院都市是个变质的社会。”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给真琴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就好像平静的海面下方，隐藏着噬人的暗潮一般，那只是他拼尽全力做出的假象罢了。

“大家的生活在这个城市，从开始就不是平等的，我们不是被人为的划出了等级吗？虽然也有不在意的人，但是心里的憧憬是不可能放下的。在这里，想要成为一个能力者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可是，我们都失败了。”

不甘、空虚、失落甚至是自暴自弃。这些感情早就深深地根植在了这些“Lv.0”的心里。他们迷茫自己存在的理由。在这个科学最为昌明伟大的城市里，他们仿佛是被丢弃的弃儿一样，变成了“能力者们”的垫脚石。

同样的感情，将他们扯到了一起。围绕在“黑妻绵流”这个男人的身边的那些学生们，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身为自己的价值……

“或许在旁人看来，我们就只是一群不守规矩的不良罢了。成天打架，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纠集一帮人在一起。可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的我们很快乐。”

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涌上了心头，就连原本看上去阴森恐怖缺少人气的第十学区，都在辻木秋保的眼睛里变得可爱起来。在这里的时候，他体会到了在其他地方体会不到的感觉。不会被拿来和别人比较，不会因为超能力的开发而被称呼为“吊车尾”。

所以，辻木秋保才成为了“辻木秋保”。

“只可惜，大概两年前，黑妻大哥失踪了。准确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从其他前辈那里听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

辻木秋保相信，那个人不会在这种事情对自己撒谎。所以两年之后再次听到他出现的消息，才会让辻木秋保觉得非常的迷惑——但至少，他是抱着期望，所以才带着湾岸真琴到这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叫蛇谷的家伙，其实在冒充黑妻绵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