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普利卡僵住了。

而梨果小小的拳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腹部。

两个人纹丝不动的姿态，甚至可以让人忘记时间的流动。

最后，从梨果额头滚落的汗水，重新推进了时间。

“呜呃……”

雷普利卡发出一声悲鸣，有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朝外“释放”了出来。那异常的物质卷起一阵强烈的风，吹向了四周。

随着雷普利卡瘫软下去的身体，梨果也喘着粗气恢复了过来。但老实说，情况相当不妙，不光是体力上的消耗，精神上的消耗也非常惊人——即使可以依靠即将彻底暴走的能力强化自己的计算等能力数个阶层，想要啃下刚才那种级别的战斗，绝对是不可能的。

甚至，就连梨果自己都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事后看来那是自己处置得当，抓住了小小的机会做出了极大的成果，但事实上现在回过头去计算的话，那概率简直小的可怕。

或许，就是某些自己看不到的因素，支持自己跨过了这道障碍的吧？

连喘了一口粗气的梨果终于彻底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岌岌可危的能力的“支柱”也重新稳定了下来。而既然这样的话，重头戏就来了。

木原空来。

一扫之前的理智与精明的模样，也失去了刚才疯狂科学家的狂气。

现在的她，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梨果和雷普利卡，而她的嘴里却嘟囔着“不可能，为什么？这和计算结果不一样”之类的杂乱词汇。

是啊，这和计算的结果不一样。

因为人心是不能计算来代替——就算是这样庞大的世界，也会因为人的心愿而做出改变。或许这些科学家、学者们，只是一直都忘记将这个无法预测的因素也纳入计算之中吧？身为人类的他们，却偏偏将人类最重要的一部分东西忘记了。

“好了，闹剧也结束了，空来教授。”

“这种……这种未来……”

木原空来用抖颤的右手从白色大褂中取出了一根棒棒糖，飞快地撕掉了包装纸之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当甜到简直就要发涩的味道在自己的嘴里散开之后，她的神志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不要紧，不就是实验失败了吗？这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对这次实验的数据进行收集，然后进行下一次的实验就好了，这就是科学发展的必经之路嘛。

对，没错。就是这样！

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我完全清楚，空来教授。但是我要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你真的有在好好监视我的话，应该会知道——我去找过我的姐姐了吧？”

“呵呵，那又怎么样？津久野华莲那个女人和她所管理的警备员支部又能对我造成什么损害？我都已经说过了，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自己获得自由吧？”

“是这样没错，我也没有办法再多做什么。但是……实验是需要资金和资助的吧？”

直升飞机螺旋桨切开空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木原空来的位置，可以看到那架白色的私人直升机下面挂着一个人。

是津久野华莲。

而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原本那件警备员的制服，而是干干净净或者说“刻板”的女士职业装。

“从真琴向我介绍那个隐藏的Fan·Club页面时，我就感到奇怪了。那种等级的权限，可不是光靠几个学生后辈就能够得到的，再加上位于整个常盘台学校揭示板的内侧，能够在那里建立主页的一定不简单。”

当然，那个时候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调查，而到了现在，时间紧迫的梨果不得不求助了他人。

初春饰利——这是白井黑子和御坂美琴大力向梨果推荐的帮手。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是在听梨果说“那个页面有违规架设的嫌疑”之后，爽快地答应了会帮忙调查；而她只花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全部调查清楚了。

常盘台的揭示板有过被黑客攻击的迹象。不过对方的手段极为高超，所以只是留下不能算是漏洞的马脚而已。技高一筹的初春饰利很轻松地就攻破了对方远程连接的防火墙，并且反向植入了蠕虫病毒以确定对方的位置。

“经过调查之后发现，位置就在这里。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但是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发现才对。而更加重要的是，从你们的服务器上，初春同学——总而言之我的朋友取得了一部分‘ProviDence’的文件，上面有支持计划的企业、学校和一般财团法人等等。不用说，统括理事会的一部分理事的名单也有。”

“你的自信应该也是源于此吧？你说的也没有错，如果连统括理事会也支持整个计划的话，那么在这个学园都市里你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被称呼为‘合法’的。没有其他办法的我，只好委托我的姐姐去进行交涉了。”

“交，交涉？”

梨果在说什么？为什么木原空来完全听不懂？

“对于出资的财团、组织和企业，许以其他利益而让他们从这个计划撤资；对于提供器材、场地和各类支援的学校、研究所或者个人研究员则施以外部压力，同时提供更好的机会和项目，而对于统括理事会——没有其他的方法，只能让我的母亲大人去处理了。”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有方法让理事会放弃这种事情，至少是暂时放弃。自己的母亲究竟拥有何种交涉的技巧，对于津久野家的两个女儿来说，那是一个未解之谜。这大概和她曾经是统括理事会的成员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梨果很小的时候就被华莲告诫过不要去问母亲大人当时的事情，所以这部分的内容也是委托姐姐去知会依然在俄罗斯的母亲大人。

“换句话说，当我的姐姐穿着一身职业装，然后马上降落到我身边的这种状况只能代表了——一切都已经搞定了。”

螺旋桨的噪音越来越嘹亮，而当那架属于津久野家私人电视台的直升机悬停在梨果的上空之后，津久野华莲便潇洒的一跃而下，轻快地落到了梨果的身边。

“办妥了。”

“谢谢，姐姐大人。”

长的极为相似的姐妹俩之间用眼神就可以交流，不过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一切都沉寂与短短几个音节之内。

“好了，空来……不，木原教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管是委托给你的项目、建立起来的组织和筹措的资金，在我们站着说话的这个时间点，都已经成为了消灭在文字间的情报。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和实体，ProviDence这个组织本身，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和被掩盖的历史了。”

朝着木原空来的方向，津久野梨果踏出了一步。

“那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愚蠢，太愚蠢了。”

“？”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既然被统括理事会抛弃的话，我也应该会从你的生活中退出了吧？”

木原空来的神情依然还是非常的镇定。只不过她却极端的愤怒。那并非是针对梨果又或者抛弃她的人们，而仅仅是针对她自己的。

失败了，而且还丢掉了绝好的机会。

这是作为整个项目主管的自己的责任，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愤怒——这么无能的自己，简直无法忍受！

“教授，你到底是……”

“作为饯别的礼物，我送一句话给你们俩好了。”

木原空来的目光很可怕，不要说梨果，就连华莲都觉得非常不自在。

“The truth is rarely pure and never sim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