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的心脏激烈跳动着。

简直就像是马上要爆炸的气球一样，鼓动着让人会觉得担忧的节奏。

自己小的只有一丁点的房间里，茵蒂克丝正强行抱着斯芬克斯呼呼大睡，上条是不知道那只猫被收养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但是想必睡觉的什么肯定没有这么痛苦，这会儿也瞪着眼睛，仿佛是是在朝着上条当麻传输着求救的信号。

但是上条当麻根本连理它的心情都没有，倒不是因为它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猫的死活和自己没关系，而是现在自己的死活就已经很成问题了。

从走廊那一头的浴室了，正传来水珠“哗啦哗啦”的声音，以往这个时间的话，那里应该是作为自己的寝室来着，而现在那扇中间镶着毛玻璃的门背后，正有一个女孩子在洗澡。

当然，那个女孩子就是津久野梨果。

在深夜的第七学区街道上遇见的千金大小姐，用自己能够想到最简单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失魂落魄”。而她在见到自己的第二句话，就是要跟自己回家。

难道说是自己的桃花运来了吗？

哈哈，怎·么·可·能？！

上条当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膝盖之中，一边发出了哀叹。

这种好糠的事情是不会掉在自己的头上，而且这样的大小姐更不会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就跟一个男生回家。虽然不用向茵蒂克丝解释是很好没错，但是现在的状况也绝对不是乐观吧？

就在上条当麻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安装在厨房里的燃气热水器的噪音也熄火了，浴室中水流的脆响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女从购物袋中取出刚刚购买的替换内衣和毛巾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声音比刚才的水声更让人无法冷静，上条当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脑海里构建出了那几件内衣的颜色和大小还有式样——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在超市里买的。结账的时候那个大妈还露出一脸“哦吼吼”的表情，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不过，大小姐也会将就穿超市买的内衣，这一点倒是让上条当麻开眼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呜嗯……唔唔唔……”

睡在床上的茵蒂克丝发出可爱的声音，而斯芬克斯的脸则扭成了一块，都快看不出它是只猫了。

“果然还是你这家伙最无忧无……”

“喀拉拉”

浴室的门发出不妙的预警，上条当麻的脑门如同过电了一样闪过一道金光，赶紧将自己的目光从床上挪到了另一边。

“对……对不起……前辈……”

从玻璃门里飘来的不但有少女软糯的声音，还有白色的水汽和水果味洗发水的香味。从那里探出头来的少女，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热水还是因为羞涩，浮现出了诱人的红晕。

“那个……真的没有其他的……”

“抱，抱歉……”

上条当麻如同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了起来，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只有那个了。”

“这样啊……”

津久野梨果微微颔首，抿了抿嘴唇之后就低下了头。

“那……那个……”

“唉？”

上条当麻如同白痴一样张开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前辈可以不要盯着我看吗？”

“哦，噢噢噢噢！”

上条当麻将视线从正前方降低看向了自家的榻榻米，而之后很快，玻璃门就又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响声，彻底地打开了。从上条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少女小巧又漂亮的脚从浴室里轻轻地跨了出来，有些局促的塞进了临时准备的拖鞋里。

纤细的双腿在上条的面前一晃而过，先是走到了桌边拉开了椅子想要坐下，但在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重新回到了矮桌的旁边，坐了下来。

空气，略微有点凝结了。

静得只听得到彼此之间呼吸的声音，少女身上刚刚洗完澡的香味钻进了上条当麻的鼻孔里，让他有点飘飘然了。

“时，时间不早了，那个……”

“那，那个……我有事情，想要和前辈你谈一谈。”

干嘛，这是要干嘛？！

上条当麻微微抬起一边的眼角，褐色的瞳孔奋力将视线看向了矮桌的另一边——穿着自己的白色长袖衬衫的少女，正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

不，订正一下，是“只”穿着白色长袖衬衫，而且还是自己的衬衫的黑长直少女，正坐在那里。

她轻轻地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从没有扣好的领子里，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和挂在上面晶莹的水珠。那模样看上去如同在保护着自己，倒是名叫津久野梨果的少女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上条当麻，让他的头皮上如同过电了一样，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可以请前辈你，坐到我的面前来吗？”

“哦，哦哦……”

大脑和神志都处于麻痹状态的上条当麻如同机器人一样站了起来，同手同脚地走到了矮桌的面前——自家的矮桌从来都没有那么神奇过，真是太神奇了……为什么这么神奇呢？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混蛋？

在自己的脑内无情地对自己吐槽起来，上条当麻强行找回了一点点理智，但依然不敢抬头去看着梨果，只好把目光撇开，用一顿顿的声音说道。

“说实话让我很吃惊呢。你竟然会说，不想回家这种事情。”

“……是让前辈觉得我，不要脸吗？”

“没有的事！”

少女的话语里虽然没有那样的意思，但是声调却极为的悲戚。让上条的神经不由得一紧！

“只，只是我担心你罢了。因为这不像你。”

小心斟酌着用词，上条当麻继续问道：“总而言之，到底怎么了？我认识的津久野梨果，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上条认识的，到底是谁呢……”

“唉？”

“我是说，上条前辈所认识的那个津久野梨果，究竟是谁呢？现在的我，真的是‘我’吗？不是被人为地制造出来，按照别人的设想所做出来的人格么？”

她是在考虑什么要疯的哲学问题么？

上条当麻不知道，而且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上条当麻能够彻底明白的，就只有眼前的女孩子突然哭了的事实。

那个，曾经为了“上条当麻”而和魔法师决斗的女孩子；为了‘上条当麻’失忆而悲伤的女孩子；邀请自己参加学校活动，演奏协奏曲的女孩子；风采飞扬地，在电视机里做着实况播放天气预报的女孩子；时不时会给自己送来救命的食物，给自己做好吃的中华料理的女孩子。

她现在，很伤心。

而上条当麻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她做什么。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抽 动，想要说一点什么；自己的身体也在躁动着，想要去为她做点什么。

只可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上条当麻什么都不知道。

“能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吗？”

面对少女无声的落泪而感到痛苦的上条当麻，就连声音都微微变得不同了。

“上条前辈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不，在那之前，我真的可以算是人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今天，上条前辈在街上遇到了我吧？那个，短头发的我……”

“是那样没错啦，可是你不是长发的吗？”

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正反射着室内的灯光，散发着熠熠光辉。

“因为，那个人也是我。”

她在说什么呀，怎么会越来越听不懂呢？

“我和她，都是津久野梨果的克隆人。”

上条当麻的脑袋，在一瞬之间发出了一声“嗡”的响声。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办法理解？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她在编造故事？

不，这怎么可能？如果能够随口编出那种欠缺逻辑的故事的话，就不是自己认识的津久野梨果了。也不会发出那样悲戚又绝望的哭声了。

心脏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

少女甜甜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了：“我的编号，是Golden.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