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认

“喂?军儿!”妈妈的声音很急促,让我赶忙停止了这几天唯一能让我专心而忘记其他烦恼的娱乐,模型制作。

“么……妈,是我。”

“娟儿么?军儿呢?快叫他接电话,快!”

妈妈的声音带着发颤的哭腔,紧张都有些走调,这是怎么了?我着急的赶忙回话:“妈,他在学校……看书考研呢。出了什么事您别着急慢慢先和我说,我马上就通知他。”

“娟儿啊!你……军儿他爸爸……他爸爸……呜呜……”电话那头的妈妈呜咽着哭泣起来。

“啊!”我一身冷汗陡然冒起,“妈!我爸怎么了?我爸怎么了?”

“呜呜……你爸……你爸他脑淤血昏迷了,要手术,我怕……我怕……娟儿,妈妈好怕……呜呜……”

“……”我怔住了,爸爸,爸爸这么年轻怎么会……我得赶紧回家,爸爸!你可千万别出事。妈妈在害怕,忽然我就意识到我是这个家里除了父亲唯一的“男人”,我要为母亲扛起家庭的责任,“妈,妈,您别怕,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你们在哪家医院?您等我,您等我,啊。”

“呜呜……嗯,嗯,娟儿啊,我们在DY县总医院。快,快带军儿回来,快点,我一个害怕,我怕你爸爸丢下我们娘仨……”

“嗯,不会的,妈妈,不会的,爸爸不会丢下我们的……呜……”心里想着要坚强,可我还控住不住害怕的流下眼泪,“我挂了,您等我……”为了不让妈妈失去我这个支柱,我在哭起来之前赶忙挂掉了电话。

收拾好东西朝身后一背,我疾步冲出小区,到了南门,拿起电话,“雁子,我爸出事了,脑淤血……我得赶紧回家。”

“啊?你爸……娟子你别着急,你这样回去……你先等我。”

“不行了,我来不及等你,你和贝贝先留下,等我消息。”

收起电话,焦急的我几乎是闯到马路中间去拦出租车,快到年关,这出租车都难打了,好不容易拦到一辆,一个男人还和我抢,我抓着门把手哭泣的哀求道:“大哥,大哥你让给我吧,我爸爸住院了……求求你,求求你。”

男人一见我这样,本来还有些艳慕的眼神立刻变成了关切,立马心软,“妹子,妹子!你别急,车给你,车给你,你快去吧。”

“谢谢,谢谢你。”我冲那男人使劲点了下头,打开车门,“师傅,高铁站,快!”

出租车师傅也感觉到了我的焦急,“别着急啊,妹子,这大过年的路上堵,我尽量快,啊。”

还好这师傅技术好,左躲右绕回避着路上拥堵的车流带我到了高铁站。付了钱我疾奔进售票大厅,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春运,加上降雪,这高铁票是一票难求的紧俏,近几天前往DY的高铁动车票全部售罄,最早也要等到三天后。我竟忘了春运这档子事儿!焦急的愣在售票大厅,怎么办?怎么办啊!

对了!贝贝不还在嘛,叫他开车带我回家,我赶忙拨打贝贝的电话,“贝贝,帮帮我,帮帮我,快来高铁站开车带我回DY。”

“娟子,别急!我知道你爸爸的事了,大哥跟我说了。可是不巧,我在LZ北城开发区谈合同,这路堵得我不到下午估计到不了高铁站。娟子!你听我的,找千军,他现在在朱雀湖的餐厅,开车到你那很快,上高速也快,你快找他,快!”

“可……可是……”

“你在忧郁什么?娟子?脑淤血这玩意厉害的不得了!快!”

“啊……”抱着电话我愣住了,半响,“哦!哦!我知道了。”挂掉贝贝的电话,找千军么?可是……贼老天!你耍我是吧!我还就豁出去了,没了爸爸我这个不孝子还活个什么劲儿,别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立刻拨通了千军的号码。

“喂?娟子?娟子?娟子你在么?怎么不说话?”

我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千军哥!我……我求你件事。”

“你这丫头!说什么求我,怎么了?你快说!”

“你能来得及赶到高铁站送我回DY么?我爸……我爸他……”说不下去,我捂上了嘴。

“等我!”嗝哒一声千军就挂断了电话。

没到十分钟,千军的勇士已经停在了我面前,看见他,我心里还是难为的别扭了一下,可是父亲的十万火急容不得我多想,立刻就上了车。

“娟子?”千军满是关切的注视着我,“叔叔怎么了?”

“我爸爸……我爸爸,脑淤血……要做手术……”

“……”千军没问下去,却举起电话,“陈近明!立刻在LC高速入口待命,耽误片刻我拿你试问!”说完千军挂了电话即刻启动汽车。

“千军哥?你找谁做什么?”

“哦,陈近明,我战友,特种104医院的脑外科专家,我带他一起去给你爸爸看看。”

“可是他会不会很忙?”

“再忙有你爸爸重要么?有你重要么?”千军停顿片刻,蹙着眉有些生气,可又像是心疼内疚的口吻低声问我:“干嘛骗我说你回家了?”

“我……”心中那温热的感觉再次涌动,坐在他身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好像有两股力量在身体里相互抵触,矛盾纠结的折磨着我。

车子很快就到了高速路口,千军刚刹住车,后门就被打开,噌的一下窜上来一个人影,这人一身军装还没坐稳,“开车!”

千军默契的立刻挂档上路,从这人上车到进入高速路没花到几秒钟,我这才回头看清此人,清瘦的瘦高个,三十岁左右的军人,不算帅,但很干练,很有朝气,还有些调皮的小坏像。果然不愧是军人,行动起来迅速敏捷。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千军,邪气的笑了笑,“上官兄,今天是什么事情用到我了?”

“我朋友,娟子。他父亲脑淤血要做手术,可我不放心,怕那帮县医院的医生误诊。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帮我好好瞧瞧叔叔。”

“嘁……普通朋友我可不帮忙!你知道的,我好歹也是全国都能排上号的脑外科大夫,你救过我的命不错,可这架子也忒大了吧?”

“不帮忙现在就下车!”

“嘶……你这家伙,得得得,算我没说,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他又冲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弟妹,千军这小子特讨厌吧,脸皮薄还不承认,呵呵……”

“咳咳……”我又被呛着了,弟妹……我勒个去!让我怎么解释?而身边的千军再次脸颊一红一白起来,一时车厢里沉默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DY县总医院,陈近明直接就往医院跑去,回头喊道:“千军,你先带娟子去见叔叔。我去和医院交涉一下,要不他们以为我是神经病就跑来看他们的病人。”

“好的,速度快点!”

“放心,脑外科的哪个认不得我?”

告别陈近明,我知道爸爸住在十楼的病房,急匆匆的往电梯赶,千军跟在我身后一路关切的叫我慢点,可我哪顾得上那么多。奔到电梯间,才知倒霉的医院电梯不比公交火车好挤多少,下来一个,嗡的一下又进了满满的人跟手术床,完全让我挤不上。思父心切,我立刻决定爬楼梯!一调头就往楼梯上奔跑,一口气爬到了十楼,跑的太快太急促只觉一阵虚脱,刚到十楼出口,一跤就栽倒磕着脑门擦破了皮,身后的千军赶忙搀扶起我,心疼的看着我的脑门,“慢点,别着急。”

“我没事。”挣脱开千军,我还哪有心思管脑门疼不疼,一心就想着赶紧见到父亲。

推开这个特护单间病房的门,一眼我就发现了中间病床上的父亲,他的脸色灰暗憔悴,头发已经被剃光,那是要准备做开颅手术的……

“爸……嗬……爸……”我一头扑倒在爸爸的床边,眼泪呼啦一下流了下来,伸进被窝捏着他的手,“爸,你醒醒,呜呜……你不要有事,爸,我是龙军啊,我是您儿子啊!爸,你醒醒啊爸……呜呜呜……”

这时我才发现妈妈从床边的陪护椅上站了起来泪痕还没干,“娟……娟儿……”她惊讶的看着我,“你……你到底是谁?”

“妈,我……我……”

妈妈走到我面前,心疼的擦拭着我头顶的擦伤。这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陈近明披着一件白大褂,身后跟着千军还有几个护士一起走了进来。陈近明看着CT片,又观察着我父亲,“脑部良性肿瘤,不是脑淤血,幸好他们不敢确定没做手术!这帮庸医差点害了人,准备手术!”

“啊?”我妈妈一愣看着陈近明,“这?您……您是谁啊?我丈夫的医生不是您啊?我丈夫怎么了?”

“哦,阿姨,您别担心,这位是脑外科专家,LZ来的陈大夫。”一个护士给我妈妈解释,“不幸中的大幸!叔叔是良性肿瘤,而且很小。切除就没事了,后遗症都不会有的。”

“真的么?陈医生?那我爸爸怎么会晕过去?”我紧张的盯着陈近明。

“有东西压迫了神经,肯定会昏迷啊。放心吧弟妹,小问题!叔叔就交给我吧,啊。”

“……”满心忧虑着爸爸的病情,虽然又被他叫弟妹尴尬的很,可我也就无心计较了。

护士们推着爸爸,我们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口,由于我的尴尬身份,只得让妈妈签了手术承诺书。陈近明笑嘻嘻的冲我们眨了下眼睛,还举了个剪刀手便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看他这嬉笑幼稚的样子,天!我真有些担心把我亲爹交给他这个所谓的专家了……老天保佑吧,我扶着妈妈坐下来等待,千军便坐在了对面。

“娟儿?这位是?”

“妈……他是我朋友,上官千军。今天多亏他带我回来,那个陈大夫也是他请来的朋友。”

“哦!”妈妈看着千军微笑着,但还是忧虑道:“谢谢你啊,千军,这个陈大夫?”

“放心,阿姨,他是我战友,您别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可是脑外科专家,在全国都有名的军医,他说没事绝对没事,您不用担心的。”

“哦,哦,哦!”妈妈放心的点着头,面带欣慰,目露感激的上下看了两眼千军,“好孩子,你看你帮了咱老头子这么大的忙。阿姨,阿姨该怎么感谢你啊?你看你们大老远的……”

“没事的,阿姨,我是娟子的好朋友,您别和我客气。”

“谢谢你啊,千军,娟子能有你这么个好朋友,真好……”

……

手术很快,也很成功,爸爸被推出手术室,头上裹着纱布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跟过来的陈近明笑了笑:“阿姨,娟子啊,没事了,现在叔叔后脑这儿有一小块钛合金板修补了打开的小缺口。”他在自己后脑比划了一下位置给我们看,又冲我坏坏的挑了下眉,“现在叔叔可是金刚狼啦,嘻嘻。不用一个小时叔叔就会醒过来,休息一个礼拜,就能完全康复。”

“谢谢你,陈医生,谢谢你,谢谢你。”我感激的就给陈近明鞠了个躬。妈妈也跟着我一个劲的给他鞠躬感谢。

可能顾忌面对的两个是女眷吧,陈近明也不好意思伸手搀扶,挠着头,“哎哎哎……别别别,别谢我,娟子。阿姨,您真折煞我了。那个,要谢就谢千军好了,要不是他,别人还真请不动我,要知道我LZ那边的病人也不少的。”

我抿着嘴看着千军,他看着我微笑着,而我心里对他满是说不尽的的感激。

“上官兄?送我回去吧?难不成你打算在DY过年?我LZ那头的医院可还有手术呢!为了帮你,要是耽误了事儿我可饶不了你!”

“行!”千军拍了下陈近明的肩膀,“回去请你吃饭。”

“啧啧啧,能蹭到您一顿饭吃可不容易啊。”

“得了,少贫嘴了。”千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妈,“阿姨,娟子,我们回去了,好好照顾叔叔,拜拜。”

“陈大夫,千军啊,你看,我知道你们忙,叫你们留下来也不行,过了年,来年一定叫娟儿带你们来我家坐坐,吃顿饭,啊!”

“嗯,好。”千军微笑着点了点头,我送他们到门边,千军抚摸着我的肩头,冲我眨了下眼睛,“进去吧,陪陪你爸妈,我回去了。”说完他就带上病房门,不让我出去送他。

“娟子长的可真漂亮。哎?丈母娘都见了,你小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闭嘴!”“哈哈,还脸红……”门外那两人渐渐走远的调侃还是被我听见了,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我也无能为力,也让我不好意思追出去,明年开学好好请他们吃顿饭,感谢他们吧,注意分寸,让我和他做个普通朋友,流言蜚语自然就会慢慢消散。陪着妈妈一起坐在爸爸的床边。妈妈从爸爸的脸上移开视线微笑着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一下我觉得好尴尬,我该怎么办,刚才那些对话?显然她是把我当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儿媳妇,妈妈已经看出来了么?

“……军儿?真的是你么?”

知子莫若母,果真如此,“妈……我……我……”说不出口,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点头,接下来妈妈会如何反应,我也只有忐忑。

“孩子啊!我的军儿啊。”没想到妈妈没有诧异和惊恐,更没有排斥,而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搂入怀中,“一个人承受这些,让你受委屈了……”被她抚摸着头顶,再次投入母亲那久违的温暖怀抱,加上她这句你受委屈了,情绪一下迸发而出,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妈妈!”这温馨的温暖怀抱让我积聚了好久好久的所有的不良情绪顷刻得到宣泄和排解,紧紧的搂着妈妈,“我好想你,我好害怕,我好怕我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们了……呜呜呜……”

躺在妈妈怀里放声哭泣,哭累了,慢慢的转为呜咽,又过了好久,直到爸爸轻轻出声,“凌香啊……哦,娟儿来啦,龙军呢?”

爸爸的思维很清晰,说明颅部手术是成功的,没有影响头脑,真是太好了。妈妈赶忙轻轻拍了拍我,示意我起身。我也停止了呜咽,让开妈妈,她坐到爸爸床头拉着爸爸的手,“醒啦,龙军出去了,你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又抹了抹眼泪,“你快歇着吧啊,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都动了个手术,好好休息,以后的事我慢慢和你说。”

毕竟也是开颅手术,爸爸还是伤了元气,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医院大概是看陈近明的面子,挺照顾我们,给我们搬来个折叠床和干净的被褥,这一晚我陪着妈妈一起睡下来陪护着爸爸。妈妈搂着我睡在床上,作为儿子,打记事起四五岁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单独睡觉。这久违的母亲怀抱里那奶奶的香气让我起先都有些害羞起来,妈妈感觉出我的羞涩呵呵一笑,搂着我抚摸着我的长发,还在我受伤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娟儿啊,你现在是妈妈的女儿了,没事了,让妈妈好好抱抱你。”

“妈……妈妈……”这种感觉好奇妙,明明是自己的母亲,我居然羞的脸都有些热,撒娇的钻在她的怀里不敢看她。妈妈虽然快到五十岁了,可这次一抱才知道,她的身材依然保持的那么好,温暖柔软,好舒服……唔嗯,龙军!你干嘛?难不成你还能恋母了?止不住我自责起来,可是又别样的甜蜜。

“妈妈,你……你不奇怪我怎么变成……变成女孩子的么?你怎么就信了?”

“傻孩子,你第一次……哦,不是,是你第一次女孩子的样子回来,我就觉得你蹊跷了,知子莫若母,我一直心里就耿耿于怀,而且今天你的表现,哪个陌生的媳妇儿会对公公这般孝顺?这般有感情?那份亲情是装不出来的。一听见你说自己是龙军,我就知道没错了……”妈妈又亲热的看着我的眼睛抚摸着我的头顶,“而且你的眼神,我认得。”妈妈顿了一会,“可是你……你哪来的钱做的手术整的容,还弄得这么好看?事到如今,妈妈也不好说什么了,可你让我怎么和你爸爸说呀?”

“妈!我……我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么会去变性!我没有动过身体任何部分,它……它是一夜之间自己变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妈妈,你相信我,真的,真的!”

“……”妈妈愣住了,半响,“都是天意啊。”

“啊?妈妈?什么?天意?”

妈妈没有回答我,笑了笑把我又往怀里紧了紧,“军……娟儿啊,那你将来打算怎么办?你……你能……能生养么?你来例假么?”

“额……这个……”我一下被问的脸通红,“能……能吧,我每个月都来那个的……”声音到最后小的像蚊子。

“呵呵,傻丫头。”妈妈轻轻的抚摸着我发烫的脸颊,“这是人之常理,有什么好害羞的。”妈妈忽然话锋一转,“人总要有个家庭,找个男朋友吧……”

“妈!我……我,我……”我硬是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天送你来的那个小伙子,上官千军是吧?挺不错的,又高又帅,还那么懂事,妈妈喜欢。而且他可是救了你爸爸呀!妈妈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不如……”

“妈!不行!不行……不要……”我浑身都烧了起来的难受,钻进母亲的怀抱央求着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这害羞尴尬的感觉简直是我一生最大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