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趴在电脑桌前，将脸埋在了臂弯里。电脑的屏幕上是一封待发送的，仅有一个附加WORD文档的邮件。光标已经在发送选项上待机了许久，连屏幕都已经自动降低了亮度，眼看就要黑屏了，欧若拉却迟迟没有轻轻的点击鼠标的左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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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的日记记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同欧若拉的生活中值得回忆的事情。表达的感情主要是她对欧若拉的爱yu，和对伤害了欧若拉的人憎恶。开始欧若拉还能认真的阅读，在读了二十来章后就变成了略读。日记中并不只记载了美好的回忆，还有很多心塞的往事。

在987年的几个月里，卡佳因为种种原因想要加入抵抗组织，但最终是顾虑到欧若拉而选择放弃。虽然她若出事，只有极小的可能会牵连到欧若拉，但是她意识的到自己对于欧若拉的重要性。她是欧若拉的支柱，寄托。她不能有所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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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在日记中所描述的自己所面对的家国大义困境和欧若拉所面对的何其相似。在读到卡佳选择了拒绝大义时，欧若拉轻叹了一声，她最终决定效仿卡佳。

尽管正义不是奢侈品而应当是必需品，但它对欧若拉而言实在是太过昂贵了，她的所有珍视之人都是维特手中的人质，正义的代价就是牺牲他们全部。她消费不起这样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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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这种东西，也许正是人类进化出一处败笔吧。如果我需要用下一辈子来为此生赎罪的话，就把我变成毫无情感，只能服从命令的机器吧……”

点击发送，点击确认发送，点击发件箱，点击清空发件箱。食指的四次敲击仿佛耗尽了欧若拉所有的力气，她从椅上缓缓的滑落，瘫软在了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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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一ONE；对不起，沙娜；对不起……所有信赖我的人和所有因为我而死去的人……”

刚将邮件发出去时，欧若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涣散，但是只过了一小会儿这种感觉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这只是世界的错而已，它没有给我挣扎的机会。毕竟我不是时代的主角。随波逐流的我只不过是给时代提供背景而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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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自己开脱了一番后，欧若拉开始在脑中企划未来。身为王女的自己将得到什么，要怎样安置身为俄罗斯人的亲友，要怎样面对那个导致了自己一生不幸的罪魁祸首的生父。

“啊……真是复杂呢。放松一点别想那么远了，先开瓶红酒庆祝一下吧。”

路过厨房垃圾桶的时候，欧若拉顺手拔下了自己手机上假面超人的挂饰，将它丢了进去。买这个挂饰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提醒自己万不可忘记自己幼时笃信的正义，既然现在自己已经放弃了正义，那又何必留下挂饰来时刻谴责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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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该死，晚上又给灌啤酒灌多了。发烧了吗……”

打开红酒瓶时欧若拉感到一阵恶心，她摸了摸脑门，似乎的确比平常要热了一点。也许是因为运动完就捂着厚被子睡觉攒了一身汗，然后自己吹了一阵带着雨的凉风导致的。

在洗手池上呕出了一滩碎肉和啤酒，想要庆祝一番的好心情都被恶心没了。漱完口后她也不想喝了，只能将开了盖的红酒盖上盖又放回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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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梨，欢……姐姐！”

钥匙卡在门锁上发出的磕嗒声令欧若拉回头，本以为是留梨回来了，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多月不见的卡佳。欧若拉兴奋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跑到了卡佳面前拥抱住了卡佳——

却被卡佳不动声色的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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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卡佳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重逢的喜悦之色，甚至还有些厌恶之意。她没有理会欧若拉，换下鞋后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姐姐，怎么了？”

欧若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困惑的跟上了卡佳来到她的房间，卡佳背对着她在翻自己的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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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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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你姐姐？”

从书架上摘下两簿记事本后，卡佳回头，瞥了欧若拉一眼。轻声的一句话却像重锤一般砸在欧若拉心头，数月前一场可怕的噩梦随之被敲碎封印，其场面如走马灯般在在欧若拉的视野中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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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恐惧的情绪使欧若拉感到头晕目眩，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一般，发声也变得艰难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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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同噩梦中的场景一样，卡佳用冷漠的眼神刺穿了她。

“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对吗？欧若拉·黎塞留小姐。你并不是欧若拉，你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而已，我们是陌生人。还有，你是不是动了我放在床头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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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怎么会不是欧若拉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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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窃贼。”

卡佳蛮横的将想要抱住自己的欧若拉推到在地，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掺杂了一分鄙夷。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想要欺骗我的，所以之前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可以不要再联系了吗？黎塞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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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不是!!!”

欧若拉歇斯底里的撒泼让卡佳皱起了眉头，她不屑的啧了一声后，用她所擅长的擒拿技，反锁欧若拉的双手将她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捂住了欧若拉的嘴不让她继续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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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黎塞留小姐也是成年人了，不要在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了可以吗？我知道你有欧若拉的记忆，如果你动了我的日记本的话，相信你也明白我同欧若拉之间的感情了。现在我已经同真正的欧若拉见过面了，请你就不要在愚弄我和欧若拉的感情，也不要再愚弄自己了好吗？如果你明白了，就快速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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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欧若拉的脸掰到面向自己的位置，卡佳看不到她的醒悟，只能感到眼泪和津液不断的从自己手上划过，痕痒的同时还很恶心。她的冥顽不灵让卡佳大感伤脑，对方是陌生人但并不是恶人，她不应当通过打她一顿的方式来让她清醒。僵持了半分钟后她重新将欧若拉推回了地上，然后去洗了个手。

“想不明白就算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好心建议你一下， 去找自己过去重视的人，和他们一起回忆自己真正的过去，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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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背对着她跪倒在地的欧若拉又吐出一滩恶心的秽物而且还在继续的发出干呕的声音，卡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从腋下托起欧若拉将她拖入了卫生间。

清洁房间用了两分钟，回到卫生间时她看到欧若拉已经能自己站立了。她正用双手支撑着自己，靠在洗手台上。

“日记本在书房的电脑桌边。姐……伊万诺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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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卡佳突然的有些心软。过去欧若拉同她哭诉时，用的也是这样的语调。维特告诉她，就算是他都没有办法将维特的记忆视作是他人的，只是幸运的是维特过去并没有所珍视的人，没有对太多的人或事有强烈的感情。所以欧若拉也一定是深信自己就是欧若拉，她并没有故意要欺骗别人。她有些后悔之前的出言太过伤人了。

“你身体患过的疾病所对应的药物，冰箱壁上都有准备。外面下着大雨，而且快到宵禁时间了。我不急着赶你走，只是请谅解我同欧若拉之间感情的专一，容不得他人的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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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的身体欧若拉的，尽管已经认定维特才是自己的欧若拉，但是欧若拉的表情是那样的难过，也让卡佳无法不为之揪心。她迅速和卧室里将三本日记抱起后就换鞋离开了。这栋房子里除了这三本日记是无可替代的外，也没有什么重要物品了。贵重物品就算被欧若拉拿走也无所谓。她知道欧若拉不缺钱，她自己也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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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三个本子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卡佳甩了甩伞上车后，维多利亚顺口问了一句，不过卡佳没有回答，她只能耸耸肩踩上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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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

统一宵禁的开始时间是十二点半，现在才不过十点半而已，她有充足的时间，甚至带卡佳出去兜风都行。因为感到轻松，她打开了车载电视的音乐台。并跟着广播一起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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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的演出？竟然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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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lacrimosa的，瑞士的一个乐队。也不是座无虚席啊，你看这里，这里就空了两个位置没人呢。”

维多利亚扫了电视两眼，迅速就给卡佳指出了没人的位置。

“这个乐队的歌我还挺喜欢的。之前我以为我要在维特办公室值一晚上班，所以就没买它的门票。他们的音乐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呢，可惜了。”

维多利亚降低了车速，并最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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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

卡佳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栋红色的圆顶建筑，外观上看的确是一处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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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有提前查过他们是在这里演出的。唉，明明我也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女人，为什么他就不愿意放我一晚上假，让我来听场音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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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路过了，那我们顺便去听一场呗？正好里面有两个空位，估计是一对情侣买的，我猜他们现在一定在哪个小旅馆里，不会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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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维多利亚看表，离预计的结束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

“手头没有制假票的工具，拿情报部的名头就为了不买票看一场快演到头的音乐会也太掉价了点，而且同剧场经理确认身份证明的真实性说不定就要浪费上半个小时，还是离开吧。”

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剧院，最终维多利亚还是踩上油门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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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刚才那个女孩……冬妮娅？」

驶离剧院的路上，维多利亚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不过她车子开的很快，下一刻那个女孩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唉管她呢，我还能倒车回去跟她打招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