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棚中一声一声的枪响传来，维特在心中计数，仅仅三分钟的功夫，已经十六响了。她打空了两个弹`夹，心里果然是怨气满满啊。

.

“我第二次见到她这么凶厉的样子呢，上一次还是在高加索山脉上。不过那次，她是闭着眼睛扣扳机乱扫的。这次她比那时候，还要凶的多啊。明明之前她在厨房里想杀只鸡，都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下的了手，让叶莲娜代劳了。”

.

“这种事大概就和下`海一样。第一次之前百般抗拒，有了第一次，再二又再三，之后也就看开了完全不在乎了。嗯……这锅也得阿莱克修斯背，明明人家是厉害的装甲嫔，不让人家走正面，和没有生命的装甲车辆战斗。反而是让她去杀血肉之躯的步兵。啧，活生生的把自己温柔可人的女友弄成了这个样子。原本的欧若拉若是发现他出轨，估计是哭着把他原谅；现在……她不是不可能拎柴刀去堵他的啊。”

脑海中出现阿莱克修斯瑟瑟发抖的被欧若拉逼到了角落里的画面，维特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

“你这个比喻真奇怪。”

.

“但你不觉得很贴切么？”

.

“不清楚，我是有节操的女孩儿。没有堕落成那个样子过。”

.

“换个话题吧。那个看见了欧若拉脸的女人，叫……莱拉吧。她确认死亡了吗？”

.

“没有。当时她连人带机甲冲入海中，我不会潜水所以没跟过去看。军方的记录里我查到她的机甲确认坠海，打捞工作还在进行中。她人则至今没有归队，我猜应该是溺亡了吧。毕竟就在近岸带。若是没死，游泳几分钟也就上岸了。”

.

“总之，时刻留意那边的动向，见到尸体前都不可掉以轻心。”

.

“嗯。”

两人絮叨了一会儿工作，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其间棚里，枪响只再传出了一次。聊完后他们静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动静传来对视一眼后，他们快步回到了棚中。

.

进去后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男人。他眉心被开了个小口，后脑的地面上则是一大滩的血污和黄白色的脑组织，显然是死透了。另一边抱膝坐在地上的欧若拉看上去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甚至好像还在哭。

.

维特向维多利亚打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出去，之后自己走到欧若拉身边，蹲下来轻声问道。

“怎么了？道具不够，不解气？”

.

她摇头。

.

“还有什么烦恼？一并说出便是，我帮你解决。”

.

“我觉得我的做法好像不对。我并非不知道我在折磨死他后，会陷入自责和后悔之中。这不是没有过先例，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还是杀了他，只为图一时之快。”

.

她的声音不带哭音，虽然有些颤，但更多的则是疑惑和不解。有不少士兵都有她这样的经历，维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虽然看上去她还需要好几步，才能走到冷血的地步，但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不无辜，这是他应得的。你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

“之前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后来我冷静下来了，我觉得他罪不致死，但我还是杀了他”

以我国的法律，参加黑帮，买卖编号者，绑架德国人，除了最后一项外，确实挂不上什么罪名。走正规法律程序审判，最后最多也就是几年的徒刑加上赔款而已。

.

“法律只不过是维稳的手段而已，它可主持不了我们观念里的公道。”

.

“我知道。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去代法律来审判一个罪人呢……”

.

“现在你的资格源于你为我办事，我把我的权利分享给你，赋予你践踏法律的资格。未来你的资格源于你自己的出身，你不仅能够践踏它，你还能为所欲为的修改它。”

.

“……”

维特的发言和欧若拉的三观格格不入，她为此而抬起了脸，看向维特。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法律条例的制定者都是顶尖的学者，我没有他们的才能与才华，就去妄动他们编纂的东西，不是会让世界变得一团糟。”

.

“每一位顶尖学者对立法都有自己的看法，法律只不过是当权者从各家的意见中抽取了每一条他听得顺耳的意见罢了。你有了权力，就能按你的意愿重订它。有权才能为所欲为。”

.

“那样做的话，我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

“天塌下来有那个男人顶着，轮不到你担后果。”

.

“他迟早会死。我若假借他的荫庇狐假虎威，待他归西之日，就是我遭清算之时。”

.

“……”

对着欧若拉平静的脸，他毫不掩饰他的震惊。

“你早就想那么远了？”

.

“如果我没有想好这一切，又怎么会对如此的抗拒。没有足够的野心，就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巩固自己所获得的东西，迟早会被有野心的人夺走。纵然我并非讨厌权力带来的好处，但那并不足以给我足够的动力，让我小心翼翼去呵护自己的地位。”

.

维特不得不承认，这个自己以前一直当成是傻瓜的女人，其实不傻，至少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傻。她对权利的理解，并不浅薄啊。

.

“维特，之前的那份研究原zi弹的计划，你有备份的吧。”

.

“……是，我有。你要干嘛？”

欧若拉笃定了他还有计划书，维特也就不装傻了。

.

“能分享给我么？我改主意了，我想研究它。现在我一无所有，我需要借助研制它，来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

“你当真的？”

得到了欧若拉的眼神回应，维特挑了挑眉毛

“不在乎它会造成的伤亡了吗？”

.

“在我那个世界，因为原zi弹而造成的伤亡，才不过十数万而已。但是它的出现，却终结了一场已经死伤了两亿人的战争。”

.

“死伤两亿人……”

维特倒吸一口了凉气。那是一场怎样的战争？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历史里从未有过那样规模的战争。

“世界大战？”

.

“是的。那时世界上总共只有21亿人口，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都被卷入了战争。只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七千万人，便从人间，蒸发了。”

.

“可怕至极。你是打算复制历史，研究出那种威力绝伦的武器，来早早的助纳粹德国完成征服世界的霸业，结束其他国家在抵抗的过程中会造成的死伤吗？”

.

“……”

维特的提问让欧若拉刹那就动摇了。她当时只想到了原zi弹能停止战争，但它停止的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战争呢？

奥本海默为美国，当时世界的反法西斯阵线的一员，研制了原zi弹，就此宣告了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她呢？要为法西斯国家研制原zi弹，助法西斯国家宣告，法西斯侵略战争的胜利吗？

是，世界上不会因为少了她，而就不会出现原zi弹。核裂变理论的出现，不正是证明早有人在这个领域开疆拓土了么？迟早德国会研制出原zi弹，而且很有可能是赶在别的国家之前。她不愿正视的未来，终究是会发生的。可比起亲手制造那种未来，或许还是选择抱着“这不是我的错”的心态旁观它的发生，来的要令人宽慰一些？

.

「还好，她也只是没那么蠢而已，并没有聪慧到哪里去，」

一瞬间就想到欧若拉没想到方面的他，显然要比欧若拉出色许多。他倒也不用担心欧若拉她聪明了导致他压不住她。

“还是算了吧，你不会想看到纳粹德国征服全世界的，我也是。”

.

“是，我考虑的太少了……”

一下子的失落后，欧若拉的精神很快就康复了。她想去研究核武器，无非只是为了防止维特随意的抛弃她而已。现在他的女儿对她相当依赖，关系好到了互称母女的地步。只要和缇拉丝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他就算真的万一心血来潮，看在缇拉丝的面子上，他会打消那种念头的吧。

研制核武器很困难，讨好他的女儿却很简单。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好了，她打心底也喜欢那个孩子。

“总之……谢谢你的礼物，真的很感谢。”

.

“客气。对了，你见义勇为想要救的那个女孩，我也让维多利亚一并救了出来。因为她是被家人卖给人贩子的缘故，所以她不愿回家。你愿意为她找个栖身之所么？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方便和叶卡捷琳堡的荣誉日耳曼人组织打招呼。”

.

“……！！”

欧若拉猛一抬头，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做的对，你应该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得到回报。倘若昨日的事让你觉得这个世道，好人终有恶报，那就太可悲了。”

.

“你真是有心了……”

.

“只需一念之慈，何乐而不为之。”

.

以为已经哭干了的泪水，竟然再次盈了出来，湿润了她的眼眶。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因为喜悦，与感动。

“谢谢你……”

她重复了这句话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