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树敌

前沙俄知名将官,费久宁斯基还有他的装甲嫔弟子们加入共和国卫队本是一件盛大的喜事,于情于理,共和国卫队都应当举行一场欢迎会来庆祝这件事。这场盛会原则上所有共和国卫队的成员都要参加,而同时身为文职部们和装甲部队高层的欧若拉自然更没有拒绝出席的道理。虽然欧若拉老大不愿意,但上午在共和国卫队的写字楼里开完会后,但下午还是如约,带留梨去了共和国卫队在基洛夫的军事基地。因为她一早就预料到费久宁斯基他们的出现会占用她不少的时间,所以便跟家里打招呼说要去卡佳那里玩几天。若不是早有准备,她还真不一定就给费久宁斯基和他的弟子们这个面子。

欢迎会的主要步骤是吃吃喝喝,但在这前有一核心步骤——寒暄,就是讲客套话。这个过程欧若拉本以为会很繁琐,但在一ONE的临场安排(进场后瞥到女朋友的脸色便会意了)下,冗杂客套的部分被他小手一挥,通通删除删除,仅仅留下了高层之间互相认识,鞠躬的环节,再由一ONE,费久宁斯基等人各发表一番简短的致辞。一场本来要用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开幕,硬生生被他压缩到只用了十分钟出头。

对于开幕,欧若拉不希望用时很长,是因为那全程她都要在台上陪站。而并不是馋,想赶紧吃喝。共和国卫队的主体几乎全是俄国人,只有外围情报人员中有一定数量的混血和外国人。所以本次宴会菜式的民族气息浓厚,几乎全部都是传统俄式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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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是俄国菜啊……”

宴席开始后,留梨搁欧若拉旁边抱怨道。欧若拉再不爱吃俄国菜,也是吃着传统俄国菜长大的,舌头没那么刁。留梨可就不行了,她吃惯了西方的大荤,一直就不爱清淡的俄国菜。她的生活没经历过什么变故,从来没委屈自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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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部的想法吧。”

欧若拉低声在留梨耳朵边解释道。

之所以这样安排,共和国卫队的政治部门是有自己的考虑的,目的是调解共和国卫队的主要成员和一ONE之间意识形态上的矛盾——一ONE的目标太宏达了,说什么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民族仇恨的乌托邦。这种理想对于他们俄国人来说不现实,他们只想要驱逐鞑虏,建立泛斯拉夫共和国。政治部不敢公开和一ONE唱反调,所以便用些春风化雨的手段告诉队员,共和国卫队是为了俄国人民的利益而存在的。

比如今天这样能够唤醒民族情怀的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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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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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爱吃吗……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有人问起就说女孩子要保持身材。把你脸上的不悦收起来,这可是贼窝,你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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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盯住留梨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注意言行后,她便入了座。她那一桌是装甲部队的精英,也就是队里原先的五位队长,费久宁斯基,和他的弟子——巴拉姆季娜和利普尼茨卡娅。以留梨的资历和地位自然不可能参加进这一桌来的,欧若拉也没生拉她进这一桌,给旁人看了影响不好,所以她便撇下留梨一个人自己去找一桌,顺便跟新同事们打个照面混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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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久宁斯少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你们俄罗斯解放军埋没的天才——爱尔娜·阿列克谢耶芙娜·卡卢基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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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久宁斯基前辈好,巴拉姆季娜,利普尼茨卡娅两位前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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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差走留梨后,正在心里估计着哪些菜自己能吃,哪些菜不能。不多时,她之前的那位小迷妹忽然入席了,这让她感到惊讶。这位加入共和国卫队还不到两周的小姑娘何德何能能坐到她们这一桌来?这不符合礼仪啊。

她左右张望,凯伦和另外两位队长他们却是一点惊讶都没有,反而热情的招呼着欧若拉,又是敬酒又是鞠躬的。在那边寒暄的差不多后,沙娜看到了还在狐疑中的欧若拉,猜出了她的疑惑并帮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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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你前些日子的教导工作做得不错,爱尔娜说她受益匪浅。你不在队里的这些天,她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在昨天的实战比赛中,她击败了梅耶。一ONE已经钦定下一支装甲部队的队长就由她来担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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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欧若拉前辈。上次真的是麻烦到您了。幸好您吉人天相没有出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像一ONE和共和国卫队谢罪了。”

小迷妹快步走到欧若拉身前,深深的鞠躬向她道歉。如果不是要给她做教学,欧若拉随随便便就能秒杀杂兵机,然后专心对付尉官机的。就算不敌,也至少能全身而退,绝不至于落到机毁差点人亡的地步。所以欧若拉的道歉,非常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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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是我自己太招摇了,难得出一次手,就想着秀操作了……你不用太过自责。以后你也是队长,跟我是平级,就不用一口一个前辈了,我们应该互相学习才是。”

众目睽睽之下,欧若拉也不好摆谱,也起身向欧若拉鞠躬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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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这位就是我共和国卫队的第五位队长,欧若拉·罗曼诺娃。她除了是队长以外,还在文职部们担任财政处长。她一般不待在驻地,所以你们前几日并没有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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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久宁斯基前辈,久仰大名。”

沙娜忽然介绍她,她不得不再次起身,又向费久宁斯基和他的弟子鞠躬。直起腰时,她发现费久宁斯基的眼珠子,在她和她身边的欧若拉身上摇摆不定,眼中流动着某种难以解读的情绪。欧若拉不了解费久宁斯基,在共和国卫队解救出费久宁斯基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有费久宁斯基的存在。所以她从一个恶劣的角度揣测费久宁斯基眼神的意思,猜测他是不是个老不正经,对她们两个年轻女孩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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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诺娃……罗曼诺娃……”

费久宁斯基皱着眉头念诵了几遍欧若拉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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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费久宁斯基前辈?罗曼诺娃是我的姓氏,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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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里,费久宁斯基没有理会欧若拉,他向沙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沙娜则以点头相回应。之后他才看向欧若拉:

“恕我失礼,可否请问罗曼诺娃队长,您是否听过,斯维特兰娜·亚力山德罗芙娜·罗曼诺娃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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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听人提起自己的母亲,欧若拉有些惊讶,但遂及便释然了。罗曼诺娃家是大家,费久宁斯基家也是大家。伊万·费久宁斯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和他的母亲是一辈的人,认识她母亲也不奇怪。隐瞒身份没有意义,何况费久宁斯基看上去和沙娜关系不错,她也瞒不住,便很大方的承认了。

“家母便是斯维特兰娜·罗曼诺娃。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随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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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费久宁斯基的眼中流出喜悦的光来,他想继续向欧若拉提问,但一开口就意识到用错了词,改口道:

“令堂近来身体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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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辞世已经有十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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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直白的回答没有让费久宁斯基做好任何心理准备。他一下就呆住了。旁人见此景,心里各自都有了些想法:

费久宁斯基的弟子中的利普尼茨卡娅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难怪费久宁斯基少将都五十二岁了还没有娶妻,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费久宁斯基的另一位弟子,塔基杨娜·巴拉姆季娜之前还心中忐忑,但此时她开心了起来:费久宁斯基少将一直挂念着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她有机会了;

两位没提过姓名的队长在心里暗笑,听到全俄国偶像的八卦,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可以做饭后茶余谈资的趣事;

凯伦只是为欧若拉感到难过,其他什么都没想。这一桌十一个人的平均年龄高达34.5岁,而她才19岁,才刚到平均水平的一半。她年纪小,心思也单纯,所以完全没能从费久宁斯基的神色,语气中解读出任何信息来;

沙娜摇头,轻声叹息。费久宁斯基喜欢罗曼诺娃家被除籍的长女的事,在欧若拉出生前,知道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传闻说费久宁斯基是受不了心上人嫁人的刺激,才去当了兵。俄国沦亡后,费久宁斯基逐渐成了俄国复国力量的主心骨,身为皇太后,代小沙皇管圣彼得堡的沙娜自然也从下属对费久宁斯基的报告中了解了这尘封已久的往事。她也不知道她那位长姐是怎样的魅力,能够在二三十年没有音讯的情况下,迷着这位俄国的大英雄对她念念不忘。

斯维特兰娜在在她的记忆里根本不是正面形象——也许她的二姐安娜有感受过和斯维特兰娜温馨的姐妹情,但她可没有。她只记得那个老女人凶巴巴的,明明只不过是她姐,却比她爹还要横,不仅敢训她,甚至还敢打她屁股。

记忆中那女人的外表,也没有美若天仙,只能说是不丑,有点好看。她第一次见到长姐真人的时候,斯维特兰娜都已经三十二岁了。贫困的生活和岁月的刻刀虽然没让她沦落到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是底层劳动妇女,但始终还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她甚至还曾一度怀疑过这个叫斯维特兰娜·罗曼诺娃的女人到底是她的姐姐,还是她母亲的姐姐。因为,那年过五十大寿的亚莉珊德琳,看上去都比斯维特兰娜要年轻。

「不过,她女儿三十岁了都还风韵犹存,迷得另一位大英雄一ONE神魂颠倒的。费久宁斯基喜欢上她的时候,她才不过二十岁,能在费久宁斯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女神的印象,倒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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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娜的心声若是让欧若拉听去了,她肯定跟她没完。什么风韵犹存?那是形容的年轻女子的词吗?女子年方二八一枝花没听过吗?你不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好意思嘲笑我三十岁风韵犹存?五十步笑百步自有其根据,可岂有百步笑五十步的道理?

当然,欧若拉不会读心术,听不到沙娜的心声。她没有愉快的吐槽沙娜,她的心里全是凄凉,为她的母亲感到凄凉。她弄不懂爱上她母亲的这些男人的爱情观究竟为什么这么的扭曲:

她的生父莱茵哈德,说是爱她母亲。证据是既把她母亲的照片放在自己寝宫,又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派心腹前在俄国寻找斯维特兰娜的下落。可他既然爱她母亲,那为什么要下yao迷jian她母亲呢?他难道不清楚东方人对于女性贞洁的看中吗?说是爱她母亲,却一手造就了她母亲生命中所有的悲剧——他毁了她的前途;泯灭了她的理想;让她一个财阀家的天之骄女过着运用自己在波士顿大学学的数学知识来计算如何能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生活;即便如此了他“还觉得不够”,还要派自己的士兵再次来奸wu她,最后还要残忍的杀害她。多么感人至深的“爱”啊!

而这位伊万·费久宁斯基呢?现在装的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俄国沦陷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俄国快要沦陷,还有机会救她们母女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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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久宁斯基不知道,自己因为两句话,一个表情,就在欧若拉心目中,被置于是和莱茵哈德同等程度的人渣的地步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沙娜打破气氛,和欧若拉说“费久宁斯基少将和你母亲是熟人,那你们也就不用见外了,以后,你称呼他叔叔便可”。他才缓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位故人之后的身上来。他露出微笑,对晚辈的微笑,想等着欧若拉甜甜的喊他一声叔。可他没有想到,欧若拉只给了他一道,敌意毫不掩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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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沙娜让她称呼费久宁斯基为叔叔的建议,欧若拉是这么回应的:

“对不起诸位,我身体有恙,先下去休息了,告辞。”

礼仪被欧若拉抛之脑后,她猛的站起身,重重的踢开椅子后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费久宁斯基被她拉进了之前榜单上只有莱茵哈德一个名字的极黑名单,她没法给莱茵哈德脸色看,还不能给费久宁斯基这位俄罗斯解放军的丧家之犬脸色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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