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空寂，宏大…

仅仅随便一瞥便足以轻易的扭曲弱者的意志

如果具备略微坚定的意志，或许可以尝试继续直视

但随后铺天盖地仿佛深入灵魂的孤寂感便会袭来，生命会不由自主的感慨自身的渺小，质疑自身的存在意义…

虚无缥缈，空无一物

波澜壮阔，孕育万物

——此为【虚空】

奈拉齐姆们畏惧虚空，将虚空视作神的领域，并相信自己死后将归于虚空

某种意义上，这并没有说错…

“支配虚空…的神祗么？”

微微仰头，有些呆滞的注视着眼前拥有复数喷涌赤红光芒眼瞳的庞然巨物，少女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目睹之物

如同漩涡般搅动的虚空能量，难以一眼窥其尽头的宏伟触须，以及令人颤栗的混沌之貌…

随后，似乎是感知到了这道想法，黑暗虚空中的神祗微微下移了视线，如同审视蝼蚁般的傲慢目光随后而至

【看来你很清楚现状】

低沉威严的声音直接于脑海中响起，毫无顾忌聆听者情况的霸道，但却又同时诡异的给人一种熟悉并值得信任的感觉…

顺着这份既视感，少女很快便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与这道声音匹配的存在

“这个声音，曾在艾尔…帮助过我的存在？”

虽然那仓促的援助，并没有阻止那如天火般坠落的“暮光救主”哪怕一秒，但依旧令人印象深刻…

【很好，看来你并没有因为“久远的岁月”而遗忘这份恩情…主宰的子嗣。】

出乎意料的欣慰感毫无征兆的浮现于少女的心间

“…？”

一道双向的链接在瞬息间完成，从中少女毫无偏差的洞悉眼前漆黑神祗的想法

而漆黑的神祗却毫不在意，甚至有意的展示内心的想法，似乎很满意这种霸道的交流方式所达成的效果…

【无需意外，身处此处你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毫无遮掩…我很轻松便能分享你的经历，就如同过去，萨尔纳加们可以轻松分享每一个升格者的秘密…】

伴随着这样的解释，赤红的虚空幽能在黑暗神祗的操控下汇聚成一幕幕悬浮的幻象

由于饱经沧桑而再也无法从轨道窥到一丝生机的荒芜星球，从中起航横渡星海的庞大舰队，以及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位金色身影…

毫无疑问，都是藏在内心的最深处，最难以释怀的回忆…

【那可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宇宙…】

并没有因被窥探了记忆而产生惊恐，或者说面对这样的存在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少女只是单纯的对这得知其他宇宙却依旧坦然的态度有些惊讶

【惊讶？如果你想说其他宇宙的话，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知识…而你应该也去过了那时空扭曲之处，在那里虚空连接诸界只是人畜皆知的常识…】

黑暗神祗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稀疏平常的自然现象

【不过，如果说惊讶的话，我的确对你能漂泊那么远感到些许惊讶，明明距离这个年轻宇宙最近的应该是那个万神殿管理的脆弱世界…而不是那个古老的原型之域。】

“…”

【不过比起那个混乱的世界，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隔壁宇宙一些，那些合格的造物主，嗯，不如说愿意果断付诸行动的实干派我都欣赏…你应该也见过了，那个自称萨格拉斯的，虽然他的造型和上次见有些不同…】

仿佛是难得找到了一个合格的听众，漆黑的神祗不由自主的健谈了起来

“停一下！”

对黑恶势力间的黑历史没有丝毫兴趣的少女惊恐的企图打断黑暗神祗的描述

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大量混乱悠长的记忆夹杂着漆黑神祗自身的想法涌入了少女混乱的脑海

“能…请…换个话题。”

为了防止继续承受这如同精神污染般的“闲谈”，被宏大的阅历弄的有些头痛的少女，终于咬牙切齿的结束了自己的被动

“而且，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聊天…才找上我的吧？”

散发微光的耀黄色瞳孔充满抗拒

【真是不可爱的小家伙】

陷入回忆的漆黑神祗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光，凝视着虚空深处难以言喻的黑暗，但最终还是重新聚焦在了少女窘迫的面庞

【不过，我的确有些事情要想要问你…】

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产生恼怒的情绪，漆黑的神祗只是继续用那自带回音的威严声音单纯的提问

【比如在你眼中，真正的神明应该是怎样的？】

“…”

某种程度上，曾亲眼目睹过复数神明存在的少女或许真的拥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那些名副其实神明的所作所为似乎都…

【是这样么…】

无需真正听到回答，从少女混乱的思绪中便轻易得到答案的漆黑神祗有些低沉的感叹

【那么，身为合格的神明应该当一个看客，等待凡人的取悦和供奉，却任由凡人挣扎灭亡而毫无作为…】

【还是该像你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一样…承担责任却否定神迹呢？】

无论带来的是灭亡还是救赎,被世人传唱亦或恐惧，只要凡人难以企及，那都可以算神明的所作所为…但毫无作为，或者说身为神却否认神的权力，达成了神迹却否定神迹…

不由自主，一座破败的金色王座出现在了少女的思绪中…

【我曾是一个不合格的神明，亲眼目睹了自己飞升前的种族消亡灭绝，却毫无作为…】

毫无征兆，读取到少女想法的漆黑的神祗继续说道

【祂们将我从我的族人身边带走，许诺了升格，许诺了永恒…宣称这是轮回的选择…】

怨恨，强烈的落差感，因无形的链接毫无偏差的浮现于少女的脑海…

【在那之前，我经历了无数艰难的试炼，付出了无数沉痛的代价，仅仅只为探寻那造物主的真相…】

漆黑的神祗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倾诉对象而更加毫无顾忌

【而我却在升格后才知晓，唯一的真相是祂们真正许诺的只有囚禁，我能做的只有于虚空中冷眼旁观…目睹无数的文明诞生和消亡，目睹无穷无尽的仇恨和战乱…】

狂暴的虚空之力在漆黑神祗的眼中汇聚，似乎是为了衬托这名副其实的神怒，大量的虚空造物因而诞生

‘空有力量而不承担其义务，去做与这力量相称的事情——这样的轮回究竟有何意义？’

‘身为神却以护航者自居，将一切丢给低等生物去自行解决，眼看着他们受尽痛苦与折磨，这是神该做的事吗？’

毫无遮掩，眼前神祗于那久远过去的想法毫无偏差的通过链接展现在少女眼前

星舰大小的虚空水晶随意的拔地而起，在其周围簇拥的原始虚空造物则被自己造物主的情绪感染，仰天怒吼

【身为神明，难道不该自天而降，解救子民于苦海吗？】

巨大破碎的浮岛开始明显的颤动，喷涌的虚空能量搅动着一切，隐隐有汇聚为风暴的迹象…

【在这无尽的轮回之中究竟能诞生出什么？我只看到了无尽的憎恨、混乱和纷争。】

似乎终于宣泄完毕，漆黑神祗眼中汹涌的能量缓缓收敛，随后即将汇聚的风暴止于成型前的最后一刻，遮天蔽日的虚空造物也默契无比的潜回阴影

灭世之景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散

而担当倾听者的少女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问题的思考中

“所以…萨尔纳加们…后来都…”

【我将祂们屠戮殆尽】

伴随着漆黑神祗的回应，漆黑的迷雾徐徐散去，彻底显露出了浮岛的全貌

【就在此处…】

黑暗中的神祗低语着，展示着被难以描述的末日灾害席卷过的大地…

【而如今，你亦如祂们曾经那样…立于此处。】

【亦如祂们那样知晓了我的计划。】

虽然话语中充斥威胁与杀意，但链接中却诡异的平静淡然，仿佛在等待一个意料之中的回应

随后似乎从沉默的少女脑中得到了那个想法，漆黑的神祗满意的笑声毫无征兆的响起，在幽邃的虚空中久远回荡…